也很想那个重新赋予他们生命的人。 少年沉沉睡着,窗台上多了一只踱步的鸟,金卧在有点发的木地板上,像很多年前那样。 “……” 方怀糊糊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被人背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有时觉得自己醒着,有时又像是在做梦。这个初夏与多年前的盛夏一一重合,蝉鸣与树影,他好像从来没有长大过。 背着他的人沉默极了,他很高,穿着简单的衬衫。 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路口目送他们远去,安静了一会儿,嘟囔道:“时间还没到。” 风一吹,人影也就散了。 这条路也不长,但男人背着少年走了很久。 前方的雾气已经一点点散了,天快亮了。 再往前,只有很小的一段路,就能走到终点了。 2、 方怀在医院里醒来。 警察已经来了又走,李芒和鹿羽被带走了。方怀一睁开眼,看见在病边削苹果的男朋友。 他拿起头柜的文件看,上面打印着方建国墓地的照片,非常严密的看守机制,墓地没有失窃。骨灰盒是那些人伪造的,只是太像真的了。 叶于渊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衬衫袖口挽着,这么一看更像个老师了。他低头看着苹果,好像那是什么需要雕细琢的工作,认真极了。 他当然知道方怀醒了,但抿着,没有同他搭话。 “宝贝。”方怀小声喊他,“对不起。” 叶于渊沉默片刻,冷淡地说: “不需要跟我道歉。” 方怀心里想,这是真的生气了。 “但是我做错了,”方怀态度很诚恳地说,“自己要去危险的地方没有告诉你,不接你的电话,遇见危险也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你。” “我错了,所以我要道歉。”他说。 叶于渊:“……” 叶于渊的食指蜷紧,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方怀说。 他早就知道李芒和鹿羽的事,但他不能控制方怀的行踪,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只是叶于渊过于自信了,他以为叶于渊已经侥幸成为了方怀的独一无二。 “叶老师。” 方怀忽然喊他。他身上其实没什么伤,穿着病号服,干净好看的模样,眼眶微微有些焦急的红。 天早就黑了,星河滚烫,方怀一点也不客气地伸手,拽着把叶于渊的领带让他低下头来,吻他。 “你想的都不是真的,我不是那么想的,”方怀有点着急,话语都没了调理,像是个第一次告白的头小子,“我喜你……我你,不告诉你是因为害怕你担心,还有——” 他辗转地吻着叶于渊,声音很轻,有点委屈地说: “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喜一个人,你得给我犯错的机会。” 别自己瞎想,别随随便便就判了他无期徒刑。 叶于渊沉默。 安静的室内,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声织。 “好不好。”方怀问。 叶于渊没有回答。 方怀后退些,摸了摸鼻子,又问: “要再亲一下吗?” 这一回叶于渊终于回应了。 他角抿紧,似乎很勉强,哑声回应了一句: “……好。” . 第二天早晨。 方怀看着天花板,慢地把发生的事情梳理过了一遍。 他原本的打算是一个人回去看看。 如果真按着他想的那样,他活了很多年,他和方建国住的地方或多或少会有所体现。现在看来的确如此。当时情况混,他打开柜子时看见了没能带走的相片,只是一眼。 第一张是三十岁出头的方建国和小男孩,与其说是爷孙,不如说父子更为准确,而第二张是五十岁过半的老头和小男孩,再往后就没有照片了。 但他想知道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现在反而变多了。 他以后究竟会不会变老?他在后山湖泊里遇见的是什么?还有…… 那个梦。 他现在只确定了自己不正常,别的还是全无头绪,以前的家并不能给他答案。 忽然手机铃响。 “喂,嗯,是我……嗯?” 石斐然带来了几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方怀有好久没上网了,本不知道这两天网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霜冻》和《无名之曲》国内无限期撤档,《深渊月光》下架,《心动的信号5.0》全网下架,方怀目前的所有通告终止。 更简单点说,他半失业了。 无论多少人在网上指责不公平、为他说话,也无法扭转这个事实。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方怀正是事业上升期,各界都在一点点地认识这个华国的年轻人,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被全国……封杀了? “可是,原因是什么呢?” 方怀很惑。 “这其实也是我猜的,没有人明说,”石斐然握着手机走到外面,犹豫了又犹豫,才一咬牙说,“应该不是针对你,还是有通告可以接的,只要……不涉及同题材。” “还有,在这么个风口浪尖,你和叶总的关系千万不能公开。”石斐然说。 本来国内的风气是趋好的,许多同情侣都把结婚提上了程,万万没想到在这时候出了岔子。 但方怀还没淌进这趟浑水里,还有救。 现在民众间在组织第四次游行,但公众人物却一个比一个的讳莫如深。接了同题材影片的开始百般推,删微博,卖过腐的极力撇清关系,原本圈里半公开状态的情侣都分居避风头了。 大家都知道,这时候是打出头鸟,就看谁冒失地送上去被抓典型了。 方怀:“……???” 他对此表示非常不能理解。 但这并不能掩盖他半失业的事实,出院之后,方怀就赋闲在家了。他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无法理喻。 他闲下来没事情干,天天在家里弹弹琴,写写歌,每天拿过来林殊恒的笔记本想翻开,但最后都没翻开。 他觉得林殊恒要对他说的话,一定很重要,但现在似乎还不是时候。 封朗和段炀经常会来串门,虽然叶于渊明确表示不他们。 又过了两天,方怀打开微博,看着微博上一片的风平浪静,有种被什么东西堵着喉咙的难受觉。 现在是六月中旬。 近几年奥斯卡的规则有许多更改,比如颁奖期,还有影片送选时间。其实《无名之曲》一个月前就在英国上映了,反响和票房都很不错,国内原本也定档了,却匆匆撤档,因此在国内还并没有多少讨论度。 距离下一届奥斯卡颁奖还有三个月。 傍晚,叶于渊回来的时候,他的小朋友趴在钢琴上睡觉,颊侧出了红印子。他眉眼显得有些苦闷。 男人一手撑着钢琴边,沉默了片刻俯身,暮渐沉,他在少年额头落下亲吻。 ——他想给他一个理想的世界。 但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事情,还需要等待。 方怀睡得糊糊,厨房里飘出饭菜香,在手腕下的手机一阵又一阵震动起来,把他惊醒了。 他接电话的时候整个人还是糊着的,打了个哈欠,看着虚掩的厨房门背后、叶于渊的背影,心不在焉地问: “嗯,我在听,有什么事情吗?” “有通告了,”石斐然的声音有种做梦似的觉,不可思议极了,“一个代言……奢牌的。” 方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嗯?” 石斐然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又掐了自己一下,才说: “奥兰托的。” 虽然说这次下架不是针对方怀,但不可否认,他的事业陷入了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低谷。石斐然本来以为要慢慢来,先避过这阵风头,再一点点往上爬。 也许一开始路不会很好走,资源也不会太好。专辑还是能发,但是演戏这边限制略多,代言更不用说了——国内大多数品牌都很避讳这个,多半是不愿意的。 却没想到奥兰托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往下抛了橄榄枝。 方怀之前给《解读》拍过宣传照,虽然那期最后没能顺利播出,但宣传照不知怎么传到了奥兰托亚洲总代理人的手里。 时间是盛夏,光从窗户里透进来,穿着唐装的华国少年,后面扎了一个小辫子。他站在尘埃飞扬的旧书架前,嘴里咬着笔,伸手去够顶上的古籍,微侧头往镜头这边透来一瞥。 他的表情是有些不驯的,形很好,眉梢微扬着,英俊得不可思议。光线明暗错?着沦为点缀,不需要任何言语的故事跃然纸上,自行编织。 方怀的骨相本来就很好,他的相貌很特殊,好看但是又并不致到死板,独特的少年,很像夏天里一杯冰镇的气泡水,这么个服饰与氛围,完美符合了设计师对‘东方’的所有解读。 而他的身材也十分不错,甚至是符合模特标准的。 按照设计师的话说,‘像是在我灵的那个开关上跳了一支华尔兹’。 国内许多大众品牌并不敢再找方怀代言了,但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奥兰托当然不受这场风波的影响。他们甚至没有经过太多的争吵,只聚在一起开了一场小会,把方怀的照片和基本资料传阅了一遍。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