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池子也是偌大无比,沈彻先下的池子,两手平摊在池畔,头仰枕在池边嵌入的石枕上,以棉巾搭在眼睛上热敷以消疲劳。 纪澄站在池畔解开披风,她望了望池子另一头的沈彻,没好意思得赤,身上还着了一件白罗短袍下水。 纪澄遇见水就喜,大概是因为她名字里本就带水,所以她见池子颇大,忍不住就游了起来。 不过热水里凫水很耗体力,纪澄略略游了游就往沈彻的方向游过去,然后从沈彻的脚边钻出水面。 纪澄的动静沈彻哪有不知道的,她刚游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抬手将敷在眼睛上的棉巾取了下来,然后就正好看见纪澄从他腿边的水里钻出来。 水蛇大概说的就是眼前这人的吧,既细且柔,妖妖娆娆地扭动一下就叫人浮思翩翩,幻想她的贴在你身上时摆动的幅度。 纪澄刚钻出水面,用手抹去眼睛上的水珠,就看见沈彻的鼻血又了出来。 而沈彻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眼睛依旧直直地盯着纪澄的口在看。纪澄的白罗短袍因为沾了水此刻紧紧地贴在她的肌肤上呈透明状,她出水时水滴从她的头发和脸上一滴一滴往下滑,滑过那绮丽之峰,落入旎之谷,端的生出无边媚、,竟比那不着寸缕更叫人神魂漾。 纪澄这次终于再忍不住地大笑了出来,抓了池边的帕子敷上沈彻的鼻子。而沈彻则是面红耳赤,这可是纪澄第一次见他脸红得跟关公似的,因为他平素脸皮太厚,红晕本透不出来。 沈彻约是有些恼羞成怒,以手捂住那帕子就开始往外走,纪澄从背后抱住他贴上去道:“如果忍不住,我可以用其他法子帮你。”纪澄说完这句话自己脸也红了,要不是看沈彻那么难受,她才说不口哩。 沈彻道:“那可不行,一滴也不能浪费,都得灌给你。” 纪澄还能说什么? 本是两个人一起泡汤饮茶的美事,结果到后来就剩下纪澄一个人了,她觉得没什么趣味,不过再待了一小会儿就起身了。 下午崔玲和冯霜见着纪澄时,还脸的担心,可再看她的气,白里透红,莹润得像刚承的荷花,两个人的心就放到了肚子里。 崔玲笑道:“沈二哥跟你说什么悄悄话了啊?一说就是一晌午,瞧你脸红润得,真是掐掐都能出水。” 纪澄被崔玲话里的意有所指给得脸通红,只好岔开话题道:“晚上不是说想吃烤么,我去厨房看看,我来调料,也让你们试试我的手艺。” 崔玲没想到沈彻那么个风浪子,娶个媳妇竟然脸皮这么薄,也不再打趣纪澄。 到晚上,大家也没在堂内吃饭,而是在院子里围着火堆吃烤,既暖和又热闹,沈徵他们打到的野味有整只架在火堆上烤的,也有切成了薄片在一边的铁网上烤的。 纪澄特地穿了窄袖的衣裳,立在铁网架子旁边,指挥着仆妇给烤刷她调制的油酱汁,共分了三种口味,一种是时人惯吃的酱味儿,另一种是巴蜀地区人喜的辣味,还有一种是用刘厨娘当初在西域找到的香料腌制的。 纪澄将先烤好的一批用托盘盛了端到众人跟前,先递给崔玲和冯霜尝了尝,这才将托盘又递到沈徵和楚得跟前。 沈徵心里多少有些鬼,当着他二哥的面哪里敢吃纪澄亲自烤出来的烤,便摆手道:“我吃那只烤兔就行了。” 纪澄也不勉强沈徵,楚得却没有沈徵那么客气,看他那身就知道是个吃货。楚得一伸手就拿了好几串。 这一盘子纪澄烤的是肥瘦相间的野猪,是庄子上的猎户打着的,冻在冰库里,她们到的时候才拿出来的。 纪澄将客人都照顾到了,这才回到沈彻的身边,递了一串给沈彻,自己则用筷子将另一串从铁钎子上取下来,示意仆妇端了她事先准备好的酱料和生菜过来。 纪澄将那沾了酱汁,再用一小片生菜包起来递到沈彻嘴边,“你试试。” 沈彻对纪澄的手艺可是深有信心,所以来者不拒,他将那包生菜包整个放入嘴里,品完后道:“这样吃倒是格外清,味香浓,肥而不腻,酱汁也调得好。” 楚得此刻已经将他手里铁钎子上的都吃完了,本就意犹未尽,见又有新吃法就急急地道:“让我尝尝,让我尝尝。” 纪澄便让丫头将盘子端了过去,当然也没忘记崔玲和冯霜。 楚得还不算贪婪,知道分一点儿给沈徵。沈徵早就已经被楚得的馋样给得口水了,这下也没再拒绝。 “真好吃,二嫂你怎么想出这个吃饭的呀?”冯霜问。 纪澄道:“不是我想出来的。南海那边儿每年正月里都时兴吃生菜包,这样这一年就能人财两旺。我也是不知道的,当初跟着刘厨娘学厨艺时,她喜讲她在各地学艺时的趣事。我也没想到这个季节能见着生菜,也只有在温泉庄子里才能见着。” 纪澄说话的当口,楚得和沈徵两个大肚王已经将一盘子烤和生菜都吃下肚子里去了,还争得都动起手脚来了。 亏得这会儿第二批的又已经烤上来了,这才免了大家都出馋样儿。 冯霜道:“二嫂,你的手艺真好,上回中秋节你做的月饼也是极美味,郎君吃得虎咽的,也没说给我留一个半个,他一口气全吃了。” 沈徵差点儿没被冯霜的话给噎着,生怕沈彻和纪澄误会,赶紧道:“实在是二嫂做的月饼太好吃了。” 楚得在旁边不住点头,他这辈子最大的两个好,一个是吃一个就是女人,这吃都还在女人之前,他心想难怪沈彻脸都不要了非纪澄不可,就冲纪澄这厨艺也值当了。 楚得看了看纪澄,这脸蛋再加上这厨艺,怎么就没让他早点儿碰见呢?沈彻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这福和口福真是绝了。 纪澄她们几个女人并没吃多少烤,一是食量本就不大,二来也嫌味油腻,虽说有生菜解油,但到底吃多了还是不行。 因此纪澄她们吃到一半就离场了,留下三个男人在那里大快朵颐、喝酒聊天。到后来就在纪澄快睡下的时候,桂圆儿进来说,“少,小丫头来说郎君他们喝醉了酒,你要不要去瞧瞧?” 纪澄既然听见了自然得去瞧瞧,她才刚走到园子里,就被黑暗里伸出的一只手抓入了暗里,纪澄吓得惊呼一声,桂圆儿也尖叫了出来,“少!” “没事,我同郎君在一起,你先回去吧。” 听见纪澄的声音从黑暗里传出来,桂圆儿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直到桂圆儿的脚步声离开后,纪澄才开始使劲儿捶打沈彻,“哎呀,我快不过气来了。” 沈彻咬着纪澄的瓣道:“躲什么?你嫌弃我。” 这话说得可真是委屈,光凭这一句纪澄就知道沈彻是喝醉了。她当然得躲了,沈彻身的酒气,闻着熏人。 “这里是园子里,我们回屋去好不好?”纪澄柔声道。 沈彻依旧搂着纪澄不松嘴,“你今晚做什么那么贤惠?我不喜他们吃你做的东西,不喜他们那样看着你。你是我一个人的。” 纪澄柔声哄着沈彻道:“我本就是你一个人的。”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吗?”沈彻以手捏了捏纪澄。 亏得这里乌漆墨黑的纪澄脸上才好过了些,纪澄一把扣住沈彻不规矩的手,“嗯,只有你,我们回去好不好?” 沈彻没回答纪澄,而是搂着她的将她转了个方向在他身后的树干上,然后在纪澄耳边道:“我真恨不能将整棵树的树叶都摇下来。” 这话说得真是莫名其妙,纪澄心想沈彻真是喝醉了,连说话都前言不搭后语的。 “我们回去吧,好不好,外面有些冷。”纪澄见劝不回沈彻,只好采取哀兵之计。 “你亲亲我,我就跟你回去。”沈彻道。 跟醉鬼毫无道理而言,纪澄只能顺着他。 沈彻挪了一下位置,在纪澄没察觉的情况下抬了抬手,只听得黑暗里传来一声气声儿。 “什么声音啊?”纪澄心里一紧。 “哪有什么声音?”沈彻问。 纪澄想着沈彻素来比自己耳聪目明,既然他都说没声音,那可能就是她听差了。不过好在沈彻没再继续在外头放肆。 一回屋子,桂圆儿已经将醒酒汤煮好了,纪澄伺候沈彻喝了醒酒汤,嫌弃地道:“去洗洗吧,一身的酒味儿。” 这会儿沈彻倒是好说话了,乖乖地去了净室,出来时也没再为难纪澄,安静地躺在了纪澄的身侧。 纪澄被沈彻先前那么一闹哪里还有什么睡意,这会儿见沈彻半醉半醒的,心里就起了意要套套他的话。 纪澄面对着沈彻侧躺着道:“刚才你问我是不是心里只有你,现在该我问你了,你心里也只有我吗?” “嗯”。沈彻闭着眼睛应了一声,伸手搂住纪澄的,将她揽入怀里。 纪澄撅着嘴,手指在沈彻的口划着圈圈道:“你敷衍我。你心里只怕还藏着别人呢,比如……” 沈彻捉住纪澄作妖的手指道:“嗯,比如?” 哼,纪澄就知道沈彻是借酒装疯,这会儿却开始装傻了,“比如那个你曾经执意想娶的人。” 沈彻把玩着纪澄的指头轻笑出声,只是有些话可不能对纪澄说。方璇在他心里他自然是不同的,只是那不过是少年时的一个执念,当初的确用了心,所以一直藏在回忆里。 但既然已经成了回忆,就足以说明方璇和纪澄的不同,至少他绝不会允许纪澄成为他的回忆。 大概是因为当时沈彻曾提议娶方璇,所以才让纪澄对她念念不忘。可是纪澄哪里知道男人的劣,有时候求娶不过是追求的一种手段而已。 沈彻何等人也,哪怕那时候太过年轻,但他焉能不知老太太不会同意他娶一个青楼女子为的,沈彻的那番做作只是为了打动方旋的芳心而已,表明一种真诚的态度,叫她无从拒绝他的“认真”。 起初方璇的确是因为年龄问题而拒绝他的,可在那之后,他不就登堂入室了么? 少年郎的心当时或许真挚,可却未必就想担当。 因此老太太不同意他们的亲事之后,沈彻也没采取什么其他的手段只为一定要娶方璇。说句不算夸大的话,如果他真心要娶到方璇,总是有他的法子的。叫一个人改头换面,对沈彻而言并非难事。 这一番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话沈彻自然不能告诉纪澄,生怕她又往她自己身上套,生出兔死狐悲之。 “我在问你话呢。”纪澄佯怒地去咬沈彻的肩膀。 沈彻细细啃着纪澄的手指道:“你觉得如果我真想娶方旋,现在能轮得着你做我媳妇儿么?” 纪澄不语。 沈彻咬了咬纪澄的耳垂道:“当初若是老祖宗不同意我与你的亲事,我就捉了你私奔,反正你必须得是我的。” 虽然沈彻没有明说,但纪澄已经听明白了沈彻的意思,轻轻打了打他,“你这人可真坏。” 沈彻道:“所以老天爷这不是派你来收拾我来了么?” “你收拾我还差不多。”纪澄翻了个白眼。 次上马车回沈府时,纪澄眼尖地看见沈徵的眼角青了一块,轻轻“咦”了一声,沈彻却只是扫了一眼就撇开了头。 冯霜解释道:“昨晚喝醉了酒也不知道在哪儿撞着的。” 至于沈徵则是敢怒不敢言,他二哥自己不要脸地在外头拉着嫂子亲热,却恼羞成怒地拿叶子“砸”他,他何其无辜,他又不是诚心想看的,只是忘记走路了而已。 第244章 罪与戒 回到沈府,纪澄和沈彻一块儿往芮英堂去给老太太请安,她从庄子上亲自采了些不当季的蔬果,拿回来给老太太尝个鲜,主要是自己一片心意。 结果一进芮英堂就隐隐听见哭声,转到东次间果然看见沈荷正将头埋在老太太的怀里哭着,肩膀动得厉害。 纪澄和沈彻互视一眼,就见沈荷抬起了头往他们二人看来,那眼光里带着凶、怒,看得纪澄一头雾水。 不过只是一瞬间,沈荷就又转头看向了老太太哭着道:“老祖宗不是我容不得人,我身边的丫头也是开了脸伺候他的,可他为什么非要这个人不可?将来肯定要被人说姑爷和二舅哥共用一个女人,我可丢不起那么大的人。” 沈荷口里的“二舅哥”可不就是沈彻么? 纪澄再次看向沈彻,沈彻很无辜地看向她,表示一无所知。 老祖宗轻轻叹息了一声,无奈地看向沈彻和纪澄,“你们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纪澄轻声问道。 老太太看着沈彻和纪澄言又止,不过看向沈彻的眼神却也是带着瞪怒的。 纪澄虽然猜不出事情始末,但总归应该是和沈彻有关,而且还不好当着自己的面提,于是她笑了笑道:“老祖宗,我摘了些蔬果回来,我去厨房看看给你几道菜。” 纪澄在老太太看不见的背后,用手掐了掐沈彻的后,然后转身出了门。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