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卫安虽然讨人嫌了一点,可是母亲她们说得对,卫安讨人嫌是一回事,可是设局害人,却是品行有亏了,自己不过是被拆穿了心思丢了些面子,母亲就慌张紧张成这样,可若是卫安偷东西的名声若真的是传出去了,那卫安毁的可是一辈子。 想到这里,卫玉攸心里很有些过意不去,别扭的咬咬嘴,许久之后才声若蚊蝇的扶了卫安起来:“是我的不是,不该故意诬陷你拿了陈安的玉如意。” 陈安,大名跟卫安撞了名字,小名叫绵绵,是陈夫人方氏捧在手里的宝贝,想到这里,卫玉攸又很苦恼:“可是我当时真的没想那样多,只是想给你个教训……” 这才说上了几句话,卫玉攸竟开始同卫安和盘托出当初的打算和如今的烦恼了,孔嬷嬷面上笑意没变,等出了卫安的院子,才状似无意的去问卫玉攸:“您不是最讨厌七小姐,先前让您来道歉您还闹了一场,怎的也没说上几句话,就对七小姐掏心掏肺的……我瞧着,七小姐也没说什么好听话呀?” 继续求收藏求推荐,我番外是不是该移到新书这里来更?叹气…… ------------ 第15章 上道 卫玉攸没说话,她嫌弃卫安是因为卫安素行径惹人嫌,打骂狗的惹人讨厌,可一旦卫安先软下来了,她就招架不住了。 孔嬷嬷也知道这个道理,长叹一声,等三夫人打发了卫玉攸下去睡觉了,才同三夫人道:“就跟您说的那样,瞧着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了……”她想了想,才能找到合适的词去形容卫安:“话不多,可字字句句都说在人心坎上,知道五小姐吃软不吃硬,就放下身段来,您不知道,那眼神看的连老奴心里都忍不住心软……” 孔嬷嬷话没说完,外头帘子就被打起来,三老爷穿着一身墨绿锦袍大踏步进来,扯了身上玉佩略有些不耐烦的扔给了一旁的红杏,靠在椅子上坐好了喝一口茶,才抬起眼睛来问:“这是在说谁呢?” 孔嬷嬷就看了三夫人一眼-----三老爷其人……要是知道卫玉攸闯了祸,还不知道要怎么着,她不知道这事儿该不该说,是不是要拿话岔过去。 三夫人却是极清楚自己丈夫的子的,这个丈夫最是势力,做错了事不要紧,关键是要知错,若是一味隐瞒,后出了事被捅出来影响了他,那才是真要命,便笑一笑,囫囵把普慈庵的事儿说了一遍,着重夸大了陈姑娘的用处,见三老爷卫汀果真已经皱了眉头,话锋一转就道:“所以我叫五娘去给小七赔个不是,也好叫小七消消气。” 三老爷从阔大的椅子里直起身来,下巴都绷紧了,手指在椅子把手上一敲,先问卫玉攸:“她人呢?”然后看向三夫人:“我听说南昌府刚来了人,来给母亲和府里送节礼的,这个节骨眼上,她怎么这样不懂事?!” 孔嬷嬷被吓得朝三夫人看了一眼,她向来是有些怕这个姑爷的。 三夫人面堆笑,捏着帕子点了点嘴角:“可不是,刚来了人送节礼,清明祭祖说是不能回来了,老太太那儿并没什么表示。”她轻轻巧巧的把话头说到了这里,绝口不提卫七和卫五了,道:“说起来,弟妹也没提一提,小七到底是怎么办……”她叹起气来:“她也不小了,都十一岁了,五姐儿也不过就比她大上一岁,咱们都开始给她相看亲事了,可是郡主却好似没想到……您也知道咱们老太太……小七这样下去,也不像回事啊。” 三老爷得了提点,果然想起来卫七很是不受宠的事实,皱着的眉头略微舒展一些:“五弟妹恐怕是没想到,没养在身边的,到底跟养在身边的就是差了一些。你不知道,听林管事回来说,弟妹还专程让他去镇南王府要东海明珠,来给十一做鞋子……” 三夫人抬手扶了扶有些歪了的金凤衔珠的苏步摇,诧异的抬眼看了看三老爷:“这……这叫小七可怎么想……怪道老太太那儿对着林管事格外冷淡……” 三夫人说这话是要三老爷高兴,卫家闹出这么大的事,老太太和五老爷之间生了心结且绝不可转圜调解------中间隔着老太太一家一百多口命呢,老太太已经认定就是长宁郡主和卫清间接死了明鱼幼,断了她最后一点念想,对卫五老爷夫妇都极为冷淡。 既然如此,圣上又态度暧昧,那么这爵位到底还是有谋夺的余地。 本朝也不是没有庶子袭爵的先例-----先定国公家就是,嫡子死在了西北战场,同去且囫囵回来了的庶子就占了大便宜袭了爵位。 果然,三老爷眼里有了些浅淡的笑意:“老五也真是不像话,弟妹也真是的。”又问三夫人:“你族叔家中的堂会,有要你帮衬的地方,你也得知道伸手……” 三夫人心里微哂,说的好听是族叔,其实已经离得不知几千里远的关系,当初又只是连了宗的,原本也不是同一个祖宗,三夫人自己也知道背后如何被那些闺秀们笑只是个了凤凰的乌鸦,其实不大喜往上凑,偏偏三老爷很是热衷于凑上去。 她逢年过节腆着脸送拜礼,腆着脸上门认亲,实在是每每气的连饭也吃不下,如今三老爷还叫她去帮衬……她收住这些心思,朝着三老爷恭顺的笑起来:“老爷放心,我有分寸的。” 她这回的确是有分寸,当然得去,得去看着陈夫人,别叫她说出什么难听的来,也得借着衍圣公家的堂会,多带卫玉攸出去见见人-----毕竟已经十二岁了,该开始相看起亲事来。 她想到这一节,又告诉三老爷:“族祖母亲自下帖子请了好几遍,老太太才答应的要去。因着这回普慈庵的事,我预备着,叫小七也同去……” 三老爷不假思索的点头:“正该如此,小七生来是没带五弟妹的缘分,可是老镇南王妃却是极喜她的,这个场合,老镇南王妃也肯定要去,你带了小七去,小七也是个明白人……” 三老爷总是把每一笔人情债都算的很清楚,三夫人听到这里已经很是想笑,等听见三老爷说卫七是个明白人,却又不笑了。 卫七从前可当不起明白人三个字,如今看来……她垂下眼睛,等服侍三老爷歇下了,又使了人往卫安的院子去一趟:“瞧瞧七小姐在做什么,回来报给我知道。” 卫安不在自己的院子里,花嬷嬷替老夫人掖好了被子,告诉她:“在小抱厦里,我过去的时候,她正自己伏在桌上描花样,说是要给您做抹额,问我您喜什么样子的,是枝纹的,还是葡萄纹的,又问我是酱紫的好,还是云青的好……” “倒知道顺着杆子往上爬。”卫老太太嗤笑一声,心里却有些难受,当年明鱼幼也是这样,做错了事,稍稍对她生气,她就心里不安,总要做些什么事来叫人开心起来才睡得着,她抿了抿:“居然知道讨人心了。” 推荐好机油李大观的《大佞医》:肚子坏心眼的小佞医挂了,生叔叔却着急等她成亲,十分急,摔。有兴趣的可以移步去看看哦,超级啦~~~另外继续求收藏求推荐,我去写番外了,争取今天更四千字番外,大家继续我啊,么么哒。 ------------ 第16章 要人 三夫人也深觉诧异,等人问了消息回来,就着丫头的手喝了一口水,想了想便道:“云夏雨这两个丫头要怎么处置,你去问问七小姐的意思,再问问她,要不要咱们挑两个合适的大丫头给她补上。” 孔嬷嬷来的时候汪嬷嬷瞧了一眼这屋里的灯:“这三更半夜的,居然就是为了来问一问这事儿?……” 三夫人果然是个妙人儿,怪不得她虽跟孔氏一族其实并没什么血缘上的关系,也能仗着孔家的威名在外头活的如鱼得水。 给聪明人卖好,向来是能得到相等的回报的,卫安微笑起来,了眼睛,让秋韵请了孔嬷嬷进来,一面继续描花样,一面道:“劳烦嬷嬷回去同三伯母禀告一声,云夏雨的缺,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不必劳烦三伯母,我自去找祖母要。只是还少一些旁的使丫头和婆子……” 三夫人从前并不大待见卫安,当然也不至于苛责她,只是对于许多事都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卫安这里的丫头婆子们当差多有不尽心的,有些甚至自己托了门路离了她这里去别处当差,院子里的确缺许多使唤人。 孔嬷嬷对于卫安要人并不觉得稀奇,她稀奇的是,卫安刚才说,云夏雨这两个大丫头的缺,她要去找卫老太太要。 好大的口气!孔嬷嬷有些想发笑,思及了卫安近言行,却又不知为何觉得卫安不是在无的放矢,面上温温和和的答应了,又问汪嬷嬷要清单,好给安排人。 这一眼就看见了卫安正好描完了的花样子,不由瞪大眼睛往前两步,颇有些不可置信的去瞧卫安:“这…这是七小姐您描的花样?这花样可真是……可真是栩栩如生……” 卫安描的是一副喜鹊登枝的花样,样式并不出奇,可是难得的是,上头的喜鹊纤毫毕现,仿佛立时就能振翅从树枝上飞走一般,头还歪歪的偏着看人,一副憨态可掬的讨喜模样。 卫老太太没别的好,也就是喜这些鸟儿,卫安这可真是…… “用了心了。”三夫人第二天洗漱了以后听说,先是有些诧异,过后就叹摇头:“这几天变了个人,我好像都突然不认识她了……” 锦桂正给三夫人梳头,闻言就一面替三夫人挽了头发一面道:“七小姐从前可没这样讨巧的本事,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三夫人对着镜子端详自己今天梳的望仙髻,上头的金玉池娇分心的一点分心摇摇晃晃缀在额头上,越发显得自己面若银盆,气极佳,她意的放了掐丝珐琅的西洋镜,叹一声气:“汪嬷嬷毕竟是郡主给的人,听说当初是服侍在老镇南王妃身边的,出了这样大的事,吃一堑长一智,她自然要给小七出出主意了。” 绯桃捧了丹上来,替三夫人抹在嘴上:“只是汪嬷嬷倒也沉得住气,这么久了没把七小姐带好,就是最近火急火燎的开了窍了。” 三夫人面上的笑意就淡下来。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跟老太太不可能修补好关系了,打算从女儿这里入手? “可是说起来,七小姐怎么就知道老太太愿意把人给她?”孔嬷嬷摇摇头:“老太太身边的猫儿狗儿都比旁的地方要尊贵些,一下子朝老太太要两个大丫头……” 换做去上一世,卫安断然不会开这个口的,她也的确没开过口,可蓝禾和玉清照样到了她身边。 她一直记得是为什么,是因为她在普慈庵实在是出了大丑,让卫家颜面扫地,卫老太太原本不待管她的,可是她在小佛堂那里跪了一晚,到第二天还是死咬着不肯承认偷拿了东西,卫老太太只瞧了她一眼,就抿了抿,让花嬷嬷下去给她挑两个使唤人。 旁人都不知道这里头的缘故,唯有老镇南王妃曾经搂着她叹气:“都到了这个地步,原本没指望她原谅长宁和我……谁知她还愿意给你指条路走,你也应当知足了。” 老镇南王妃告诉她卫老太太不喜她母亲长宁郡主的缘故,也告诉她老太太给她挑人的深意:“老太太亲自指给你的人,除了把你服侍好,没有旁的路好走,也不能去攀别的门路。你不能再糊涂下去,以心换心,得对人家稍稍好些……” 她后来的确是对蓝禾和玉清比对之前的云夏雨好一些,可是比起玉清和蓝禾回报她的东西,这点好本什么也算不上。 这一世她没被盖上偷盗的帽子,却也照样想去同卫老太太把人要来。 她想起前尘往事,老气横秋的微微叹气,先把手里抄的经书给花嬷嬷,而后毕恭毕敬的对着卫老太太说话:“三伯母原本想给我配大丫头的,只是我还是想同祖母讨要两位姐姐……”她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祖母房里的玉清姐姐和蓝禾姐姐人很好……我很喜她们……” “还要点将。”卫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瞧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翡翠就笑着禀报说大夫人来了。 大夫人守寡已经十年,除了来给卫老太太请安,几乎不出门,卫老太太极看重和喜她,比对同样作为儿媳妇的长宁郡主来说要亲近的多。 等大夫人进来,卫老太太见她面上还有菜,就皱了眉头:“不是说病好了?怎么瞧着还是这样憔悴?”一面又让大夫人的贴身丫头上来,亲自过问了吃食和药方,这才拉着大夫人的手:“自己的身子,自己也要上些心,我这个老婆子的气看起来也比你的好。你这样,让阿和阿玫怎么能放得下心?” 大夫人没有儿子,膝下唯有两个女儿,嫡长女卫玉二十岁,嫁了平侯府的世子,十六岁就生了嫡子,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嫡次女卫玉枚嫁了国子监副司业胡司业的嫡次子,如今还未有所出。 提起女儿,大夫人的眼眶立即就红了:“母亲……我听说阿她……” 求收藏求推荐啊~~~~你们么么哒…… ------------ 第17章 风雨 卫老太太蹙了眉,抬手打断她的话,眼风往旁边一扫,翡翠就笑着引卫安出去避一避,大家族里,从上到下都会看眉眼高低,知道什么事该听,什么事不该听,可七小姐向来是分不大清楚的,或许也分的清楚,可是从前总是犟着不肯出去,哪怕事情不关她的事,她也要听一耳朵,这习惯十分不好。 卫安却用不着她,已经率先站起来笑着同老太太说出去瞧瞧外头的波斯菊。 大夫人有些惊讶的往卫安的方向瞥了一眼,这个小七向来是不惹人喜的,从来也看不懂别人脸,怎么现在这样机灵? 可是她暂且顾不到这些,苍白的脸上现出病态的红晕,因为说的太急太快,口处都有些麻的厉害,对着卫老太太垂下头:“姑爷他这次也真是太过了……在外头养外宅不算,竟还把烟花巷里的人领回府里去……” 卫玉嫁的是平侯府的世子,膝下嫡子嫡女都有,且自己又年轻貌美能干漂亮,极为受平侯府的长辈喜,也受世子的喜。 只是,那是过去的事了。 当初平侯世子为了求娶卫玉,在卫家大门口那石狮子跟前一站就站了三天,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到第三天就支撑不住,连眼圈都乌黑了,嘴破皮,这才总算是打动了卫家大老爷卫洵,让他把掌珠嫁了给平侯府当宗妇。 这样来之不易的媳妇儿,又是盛京有名的美人儿,家世又好,也是有过好的子的,两个人好的里调油,卫玉过门不过一年,就怀了身孕,第二年生了嫡长子,隔年又生了嫡长女,一时间平侯府和定北侯府亲近得宛如一家,年节你邀我我邀你,总有彼此的一份。 可是大抵这世上的男人都是只贪图新鲜的,或者说这世上的人总是太现实。 自从世子去世之后,卫玉在平侯府的好子也就到了头。 平侯世子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往身边领人,上峰送的下属送的,左拥右抱来者不拒,庶子庶女就跟葫芦藤上的葫芦,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 最近更是过分,嫡长女的亲事他竟然不跟子商量就定了,匆匆忙忙要把人送给郑王当续弦。 郑王! 卫老太太脸铁青,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沉得吓人,半响陡然冷笑了一声:“什么风不羁,什么浪少年?当初他来我们家求亲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老太太积年的老人儿了,吃过的盐比旁人吃过的米还要多,这些年一路下来,大风大浪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哪里会看不出平侯府的这点小心思,嘴角挂着讥诮的笑,一席话说的又狠又毒:“哪里是喜新厌旧,分明就是权衡利弊罢了。说到底,还不是最近又有御史旧事重提,觉得我这个卫家的余孽仍旧活着,他们才慌了。” 大夫人眼睛一热,她哪里不知道个中深意-----什么见一个一个,本恐怕就没过,当初看上的是卫家如中天的权势,现在也因为卫家的颓势而觉得烫手,急着想要甩手罢了。 她拿了帕子捂住眼睛,勉力叫自己不哭出来:“可是阿怎么办啊……” 孩子也为他生了两个了,又是过了明路嫁了人的…… 可恨的是平侯世子薄情如斯,不肯明说,非要以这样的方式折辱卫玉,想要叫卫玉自己先提出和离-----男人多风,这不是什么坏名声,也是现在隆庆帝带出来的坏榜样,自从隆庆帝美人无数之后,底下的人上行下效,只觉得家里的美人越多,才越能说明自己位高权重又有本事。 世人眼里,恐怕本看不见平侯世子的无情冷淡,只看得见平侯世子的潇洒风-----从前一心一意尊重嫡,等到成亲四五年了才开始喜美人儿,这已经是极难得了。 这世道对女子苛刻至此,大夫人觉得心灰意冷:“若是叫阿主动提出来,阿怎么肯?!焕哥儿和元姐儿可是她的命……可若是不提出来,那她的子该有多难过啊……” 卫老太太自己心里也难受,抿了抿:“说到底,还是我这个老婆子牵累了她们……”她沉沉的说了这么一句,又停下来,半响后才笑了一声:“你问没问过阿自己的意思?” 过子的,说到底还是卫玉自己,还是要看她自己究竟想怎么过。 大夫人垂下眼睛:“我劝过阿许多次了,与其这样过子,还不如干干净净断开。可是她不肯……”大夫人含了哭腔:“这孩子就是这样死心眼,自己也是当娘的人了,怎么就看不透呢?上次回来,眼睛都肿了一圈,说是姑爷喝醉了酒打的……” 大夫人说不下去了。 卫老太太听的心头火起,这么多年了,她总以为厄运也该到头了,可是上天竟还不放过她。 她已经家破人亡,娘家人通通都死了,家里连只蚂蚁也没剩下,丈夫死了,儿子也死了,经历了娘家巨变,又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以为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到了这个地步了,老天也该收手放她一条生路。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