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轻走到门边,手握上门把,却犹豫着迟迟不动作。 门外又敲了几下,催促之意明了:“陈轻?” 她僵滞站了十几秒,手缓缓松开滑到身侧,垂下眼,声音轻浅:“我没力气不想出来,贺先生有什么事就这样说吧,说完我还要继续睡。” 贺钧言因她话里淡淡的疏离愣了愣,过后坚持不懈:“你先把门打开。”顿了顿又道,“很难受?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叶先生给了药,我已经吃过了。” 他又敲,“你开门!” 陈轻不作声,默默转了两圈保险锁,将门反锁地更加彻底。 敲门的力道加重,一下一下响在耳际,她无声叹了口气,身体越发热起来,一阵阵发虚的无力来袭。 “该吃晚饭了,贺先生去吧,省得让他们等。” 言罢,也不管他在外作何反应,她自顾自转身走开。进浴室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嘴干裂,微微皮,脸白得没有丁点血气,睡了一天眼睛反而无神,形容颓萎。 门外的人似是坚持了会儿,捱不过她故作不闻的态度,终于走开了。 陈轻垂着眼回到上,将自己蒙在被子下,滚烫口腔里都是苦味。 她自己也不知,这究竟是因为病,还是因为其他。 . 晚餐桌上,一群人聊着天,气氛热络。 叶杭未参与话题,低头专注吃着,不多时,众人还在闲聊,他已用好餐,起身去厨房拎出一个五层饭盒。 桌上有人瞧见,好奇问:“叶哥不吃了,去哪啊?” 孙齐一见,笑着接话:“陈轻好像冻着了,生病在房里没出来,叶哥怕人家饿着,这是去送吃的。” 问话的人噢了声,“难怪一天都没见到叶哥那朋友。” “怎么样,她情况严不严重?”孙齐道,“要不要我叫医生过来?” 叶杭不多说,只道:“我上去看看,要是严重的话我再找你。”他急着上去,先前打电话给陈轻,她说不想下楼,眼下天已经黑了,他怕她饿着。重冒不容易好,也不知她哪时才能恢复神。 郭书茉一直盯着叶杭看,见他要走,忍不住嘀咕了句:“你那么着急干什么,又不是你病了。” 叶杭脚步一顿,回头白她:“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急不急关你什么事?有那闲心多管管你自己,我的事轮不到你多嘴!” “你!”郭书茉眼睛一瞪,孙齐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都自己人吵什么?” 叶杭冷哼一声,“谁跟她自己人。”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郭书茉气得不轻,旁边有个和她玩了一天的女人帮腔,安她:“别气别气,要是气坏,也像那谁一样病倒就不好了,咱们健健康康和个病歪歪的人置什么气啊,你说是不是?” 话里隐晦带着些许讨好,这几个跟来玩的女人当然看得出郭书茉的身份和她们不一样,没胆子说叶杭,自然只能把话尖戳到陈轻身上。 然而没能等到讨好的对象开口,突如其来的脆响吓了众人一跳——贺钧言把银叉重重扔在瓷盘上,拧眉怒目,脸写了不。 “不说话会死?” 他也不知是在冲谁发火,凌厉视线让众人俱是一怔。 “吃个饭也不得安生,一群长舌妇。” 丢下话,他甩手走人。 孙齐急急叫他,没能得到半点回应。 在座几个女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先前讨好郭书茉的那个,被‘长舌妇’三个字臊得尴尬不已。郭书茉也没有好到哪去,贺钧言的话同样也把她骂了进去,她气得脸都红了,却拿他没辙。 陈轻陈轻,就知道围着她转!不就一个女人,一个上赶着送饭,一个连说她一句不好也听不得!真当成宝贝金贵了?! . 贺钧言快步追上叶杭,在他上楼前拦住了他。 “饭盒给我。” “给你?”叶杭对他的态度没有比对郭书茉好多少,冷哼一声道,“没吃回桌上吃去,我不伺候你!” 他皱眉,坚持道:“给我。” “凭什么?” “我上去给她。” “你凭什么觉得人家现在想看到你?” 说了一句还不解气,叶杭讽刺道:“不喜人家就少招人家,送什么温暖,你以为自己是妇女主任?” 不给贺钧言再次开口的机会,他挥开拦在面前的手,大步上楼。 . 陈轻在房里从傍晚睡到晚餐时分,直睡得自己头昏脑,一听来人是叶杭,没一会儿就给他开了门。 两人在沙发坐下,叶杭静静看着她吃,不出声打扰,途中极为体贴地倒了杯水给她。 陈轻吃着突然顿住,在他的疑惑眼神中,她抬头看他,眼里有些难以形容的东西。 “你好像我爸。” “什么?” “我爸小时候也是这样看着我吃饭的。”她说,“他也喜给我盛好多菜。” 筷子戳了戳手中饭盒里的菜,面前还有好几屉,多得她都吃不完。 叶杭假装没有看到她眼里的怅然,也没多问,故意开玩笑:“嫌我装得多就直说……没关系,吃不完就别强撑。” 陈轻笑笑,小口吃着,最后干干净净全都吃完,惊得叶杭连问了她好几次有没有撑坏。 没多久,孙齐上来喊叶杭,楼下开party,让他一起去热闹,顺道问候了一下陈轻的身体情况。 陈轻婉拒孙齐的邀请,说自己没什么力气不想去玩,见叶杭隐隐有些担心,安抚道:“我没事儿,待在房间里看看电视玩玩手机也好的,你们去玩吧,不用担心我。” 他张嘴正要说话,孙齐看不得他磨唧,强拉着他走了。 陈轻把饭盒收拾好,吃了药,在沙发角落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拿起手机看电视,心思却早已飘远,本没注意到屏幕上演了些什么。 药起作用,她不知不觉又有睡意,蒙蒙间头像小啄米般一下下轻点,敲门声忽然响起,吓得她一灵,令她受惊猛地抬起头来。 “是我。” 和白天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开场,贺钧言又来了。 眼睛走到门边,陈轻叹了口气,这次不再打太极,直接给他开了门。 贺钧言站在门边,脸微红,身上隐隐传来酒气。她看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有事吗?” “有事。”他举起手上的药,“叶杭让我拿给你。” “可是……” 不等她说话,他已经走进来,还顺手关上了门。 陈轻把‘已经吃过药了’几个字回肚子里,小步跟着他。他脚步不稳走进客厅,半坐半摔倒在沙发里,她手足无措,不知能做什么。 贺钧言以手掌撑额,表情似是有些不适,“给我杯水。” 倒了杯水给他,她试探着问:“你醉了?” 他道:“没有。”然而那眼神分明不甚清朗。 陈轻抿抿,待他喝完,开口道:“药已经送到了,我等下会吃……你也回去休息吧,我看你好像很累。” 并不会,她已经吃过了,只是为了打发他走,只能这么说。 贺钧言忽地抬头直直看她,看的她发。 “怎…怎么了?” “你很想我走?” 眼下的确是有一点,嘴上却只能说:“没有。”怕他不信,她还配上动作,摇了摇头。 谁知他一听,懒懒躺下。 “那我不走了。” “啊?” “我说我不走了。”他躺着,眼神从下至上,依旧直勾勾黏着她。 陈轻担心他这是喝醉了,她最怕撒酒疯的人,当即有些无措:“贺先生,你……” 贺钧言忽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拽到怀里。 她摔进他怀中,趴在他膛上,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被他滚烫体温灼得心发慌。 贺钧言也同样,她生着病,身上热得吓人,抱着很是烫手,但心里刹那溢出的喜,足以掩盖官上一切的不适。 “贺先生!”陈轻挣扎着要起来,被他紧紧揽住,动弹不得。 她脸上浮起淡淡薄怒,贺钧言突然开口:“很好看。” 她一怔,对上他一瞬不移紧盯自己的目光,莫名想逃。 贺钧言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就这样的她,生着病,脸惨白,加上一点点愤怒的小表情,他竟然会觉得好看到甚至不想眨眼。 不知是酒让他扭曲,还是酒让他坦然,终于敢面对积在心底的觉。 想抱着她,就这样抱着让她听自己说一会儿话,他一贯是最讨厌和人掏心剖肺的,可现在却莫名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想絮絮叨叨,想从夜幕低沉一直说到鱼肚将白。 只有他和她。 陈轻没有放弃挣扎,她不喜这样,喝醉了酒就跑来对她撒疯,她是什么? 她的确慕他,可不曾欠他,况且现在病着,往常对他已经够小心翼翼了,没道理现在还要供着他。 可惜力气不敌,别说病中,就是活蹦跳的时候她也耐何不了他。 贺钧言钳住陈轻的两只手,一个翻身将她在下,位置瞬间调换。 他低下头枕在她前,强健体格得她不过气,偏偏手被捉着推到头顶,动弹不得。 她咬牙想骂人,最后却只是说:“贺先生,还记得别墅烧烤那次我和你说的话么?!”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