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看她“作恶”成功,他无奈一笑:“真好,提神醒脑。” 她“扑哧”一声,肆意地笑出了声。 一盅汤,她喝了一大半,他只喝了碗里小小的半碗,便实在喝不下去了。 “你忙吧。”她站起身来,扶着肚子在他书房里打转,“我随便走走。” 他笑了笑,见她不觉无聊,便埋头批起了折子。 他椅子背后有一盏屏风,屏风后面便挂着她想要找的地图。她不动声地转到了地图的面前,凭着脑海里的记忆将那几个被圈出来的地名放进了地图里。 五个地名,连成了一条曲折的线。这线看起来毫无规则,看在地图里却能一眼发现出他们的共同点——均在黄河沿岸。 她为什么会被黄河如此关心?光蹙眉,百思不得其解。 后的女人,难道不只是负责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还要一并关心河治? 她以前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第58章 又走一个 朱照业发现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有时候迟钝的反应也过于可,但依然没有戒掉书这个好习惯。无论他何时何地见她,她的手边总是摆了一本书,且种类繁杂。 这天,她兴高采烈地跑来问他:“听说藏书阁有很多孤本,我可以去看看吗?” “当然。”他毫不犹豫地点头,“但必须让香云陪着你。” “好。”她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看起来是真的高兴。 藏书阁汇聚了几代君王珍藏下来的孤本,光是闻着里面的书香就已经能让书呆子们热血沸腾了。光行走在书架间,脚步轻快,连呼都轻松了许多。 香云见她沉其中,便说要去给她泡盏花茶来,好书配好茶,方才不负这一段韶华。 从此,藏书阁就成了她第一去的地方,有事没事就往那边跑。 夏去秋来,嘉德太后的身子渐渐不行了。自朱照业登基后,便将之前的太皇太后加封了尊号,以区别秦太后。 作了一辈子的怪,到头来连太医都不愿意登她的门,她算是活活地熬到这般地步的。 “他是个狠心的,夺了刘家的天下还要病死我这个老婆子,好好好!”嘉德太后躺在病上,一脸枯槁,双眼都是厉害得吓人。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老嬷嬷道:“里的人惯拜高踩低,您这一失势,咱们连太医都喊不动了。” 嘉德太后笑了起来,笑容诡异又沧桑:“他是怪咱们害死了他的心肝儿啊……夫妇,早该一起下地狱的!”似是觉得这般骂一骂还不足够,随口又吐出一口痰,以示鄙夷。 在外人的眼中,秦太后是早已身故了的,嘉德太后自然不知内情,以为香魂已随那条白绫去了。 “够了……”她缓缓地倒回病上,“斗倒了那女人,哀家死也瞑目了。” 可朱照业怎么会让她瞑目?作为这一切的挑唆者和始作俑者,他怎肯轻易地放过她? 太医来报嘉德太后也就两三天的活头了,朱照业便撇下公务,出一个时辰专门去拜访了这位在后搅风云的人物。 嘉德太后今看起来脸还不错,的确像是回光返照的模样。她见朱照业进来,冷笑一声,目光里带着瞧不上的鄙视。 “你也敢来见我。”她虽病重,但那一口傲气倒是丝毫没散。 “听说你快去见刘氏的列祖列宗了,朕特地来送送你。”朱照业掀开袍子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一句场面话都不愿意说。 “反贼!若刘氏祖宗泉下有知,定让你不得好死!”嘉德太后恨意地盯着他,双眼似要火。 “呵!”朱照业一声短促的笑声,听起来讽刺极了,“若我是你,可不好意思说这般的话。刘氏江山断送谁之手,难道你我不是心知肚明?害死幼帝的人岂止郑太妃一个?若不是你在后面推波助澜,她能走到那般田地吗?” 嘉德太后一怔。 “是你亲手将皇位拱手相送,成全了我这异之徒。”朱照业恶劣地笑着,“对此,朕还要多谢您照拂,给了朕改朝换代的机会。” “不!不是我!”嘉德太后狂躁起来,她怎能担下这断送祖宗江山的罪名,她拼命解释,“是秦瑶光,是她将皇位传给你了,她才是罪大恶极之人!” “错。”朱照业听不得别人这般污蔑她,“若不是她,今早已烟四起,你还能在皇里这般安然地躺着吗?” 当她将皇位禅给他,既让百官措手不及,也让他震惊不已。震惊过后方知她是何等怀,朝廷需要一个能主事的君王,平王幼小不知事,将皇位传给他不过是重复立儿的悲剧,所以她抛开偏见,将皇位禅给了能让百官信服,稳定朝局的人。 而她,想着已经安排好了后事,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上吊自尽。 到现在,他还会时不时地梦见那幅场景,每每醒来都是一头冷汗。除了她,他此生再不会上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找到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像她一样拉住他的心弦。 嘉德太后听着听着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若秦氏真的亡故了,朱照业还会这般心平气和地和她说着话吗? 这样一想,她浑身的病痛顿时没了影,强撑着病体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问道:“如此说来,秦氏是诈死?这是你一手安排的?” 朱照业眉一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啊!你们竟然将天下人玩于鼓掌之中!”她一拍板,用尽了十足的力气。 朱照业此行便是想告知她,瑶光活得很好,并且会在他的照顾下越来越好,至于她的老对头,就别想安息了吧。 “朕还有公务处理。”他起身,掸了掸袍子准备离开。 “秦氏后是要入刘家陵寝的,你二人这般不将礼法放在眼里,一定会遭天谴的!”嘉德太后撑着病体对着他咆哮道。 那又何妨?那人在的时候霸占了她,难道连死了也不撒手吗?朱照业冷冷一笑,丝毫不惧她口中的“天谴”。 笑话,他一个活人能让死人争了去?大步走出这沉的殿,他已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对她放手。 秋分那,嘉德太后在病上挣扎没了气儿。 朱照业向来恩怨分明,他不在意这丧礼,其他人又怎会劳心劳力?故而嘉德太后的丧礼可谓是一切从简,若不是有皇太后的身份在那里,可能连寻常大臣家里的母亲过世都不如。 “我真的不用去吗?”光撑着下巴问他,“会不会不合礼仪?” “你要去吗?只是你以前十分讨厌她,我以为你会不想去。”朱照业笑着说道。 “我讨厌她?”光错愕,“一个老人家罢了,我为何要讨厌她?” 朱照业伸手抚她的发丝:“她对你很严苛,对你不好,处处与你作对,你厌恶她是应该的。” 光皱眉,不相信自己曾有如此强烈的憎恶情绪。摸着口,她想象不出她到底有多恨她以至于朱照业都不让她去祭拜一番。 “而且以你今时今的状况,也不太适合出现在那种地方。”他温柔地大手抚上她的肚子,那一瞬间眉眼温柔,连冷峻的时光都放缓了脚步,“待他出来后,我定会手把手地教他骑马箭读书写字。” 她低头看向自己大得过分的肚子,弯着眼笑了笑。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梦里有一小郎君唤我娘亲吗?” “记得。” 她咧嘴笑道:“最近没有再听到了,我猜他一定钻入我肚子里去了。” 他手一顿,莫名地觉得一股凉风穿过。 幼帝亡故的时候他也在场,小小的一团搐不已,蹬着腿叫娘亲,几乎成了他的噩梦。 可眼前的人什么也不知道,她以为这只是一场梦罢了。 他伸手拥过她,亲吻她的发丝,在内心暗暗发誓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女落入那般的境地。 “你勒疼我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知为何,她总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不是她又像是她,太奇怪了。难不成他骗了她,其实红杏出墙的是他? 思维一旦发散便难以终止,她又开始编造另一个故事了。比如他上了另一位小娘子,她一时不忿,与他起了争执,接而摔倒磕了脑子,他心怀愧疚,悉心照看她弥补过错。 嗯,这个故事还有点儿意思,起码“出墙”的人调了个儿。 …… 虽然朱照业说她很讨厌那个嘉德太后,但出殡那她还是登上墙远远地看了一眼。 怎么说呢,她觉得可能以前的自己会想这样看一看。 香云跟在她后面,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夫人,起风了,咱们下去吧。” “好。”眺望着殡葬的队伍远去,她颔首应道。 下了墙,信步游逛。 不知怎么地,她走到了建章的门口。 “这是何人居住的殿?”她好奇地问旁边的香云。 眼前的殿,门紧闭,透着一股闲人莫进的疏离,但隐隐又能闻到里面传来的花香,不像是冷之地。 香云暗叫不好,怎么就让她走到这里来了,这明明就是她做皇后时的寝啊! “这是秦太后的寝。”香云含糊地道。 “哦……就是那位与我长相很相似的太后吗?”光似乎起了些兴致,提裙上前叩门,“里面还住了人?我闻到花香了。” “夫人……”香云脸一变,赶紧上前制止,“这里不是等闲人可以进去的地方,咱们走吧。” “我也不能进吗?”光疑惑地问道。 “是,没有圣旨,任何人不得擅闯。” 光心里起了疑心,这不会就是她脑海里想的那个朱照业喜的女人所住的地方吧?虽然是她胡思想的,但真有这样她不能踏足的殿难免会勾起她的疑心。 光退了一步,看着紧闭的门,没有再执着下去。 “那就回吧。” 香云松了一口气,扶着她转身。 “吱呀——”一直紧闭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光闻声回头,与开门的女四目相撞。 好面善的人! 不对,她应该在哪里见过她啊!一时间,她甩开手往前走去。 那位开门的女也愣住了,她盯着眼前的女人,眼眶瞬间就被泪水盈了。 “你……叫什么名字?”光走到她面前问道。 “奴婢……” 香云站在光身后,不停地对着女使眼。 女深了一口气,道:“奴婢香菊。” 香云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有些汗了。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