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两侧,来不及收敛的花卉被无情踩踏,散落一地的花瓣。 不晓得过了多久,渐渐跑空的街道,唯有一个小小的女孩捧着一株白如玉的兰花,安稳的走近,站定到温珩的身前。 声气着问,”请问,是温大人么?“ 温珩自从与慕禾冲开之后,便一直停留在这,等着慕禾或许会回来找他。 这期盼在女孩出现的那一刹,彻底破碎。温珩微微的垂下眸,应道,”恩。” “将才有个漂亮的大姐姐让我将这朵花还给你,还让我转告……” 一朵花,换一座城,我们的易已经完成,再莫要相见了。 ☆、第二十三章 洛城外,空的官道之上唯有一人驱马而行。 马蹄飞驰,鼓动的风吹干了慕禾润的衣襟与长发。风过叶落,惊起腾腾的尘埃,远远将陷入混之中的洛城甩在背后…… 洛城原是凌霄阁的势力,林立成家之际便被安置在此成了一城之主。他身为凌霄阁第二继承人,得洛城这一海陆通皆便利的要已是天大的福分。可福分也要是太平盛世,坐稳江山才能享用到的。越是福地,越是被人觊觎。 明眼人皆知,北陆多支商船被扣押一事多多少少同林立有些关系。海运原本就是有风险的,依托这样的借口,他多年来暗中动的手脚也便被一次一次的遮掩过去。兼之凌霄阁投靠北陆朝廷后,年年进贡只多不少,相比之下商队损失几乎可不做计较,北陆朝廷也就这么未作追究了。 朝廷没有作为,林立占据海港,抵触之行为愈发彰显,甚至偶尔都会向大商队出手,税收更是按其心意浮动,几近苛求。 这般愈渐猖狂的挑衅行为直接导致了他身死的结局。北陆首富墨家商队被扣一事,便就是引发洛城事变的□□。 其实如果北陆派来的是旁人,林立各方打点,兴许回扣押船只便可得了结。可来的,偏偏是温珩。 附庸者,心存二心则如何? 斩之。 这便是当初在栖梧山庄,温珩同她共同学习之际道出的回答。 故而说,慕禾早知林立命不保,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 在梨镇最初的相遇,慕禾只以为温珩不过身负公事,极为巧合才在苏瑜门口遇见了她。无论他再做如何纠,都以为自己早已走出了他的圈子,可以独善其身。就连醉酒的那一夜过后,慕禾捂着被咬伤的嘴,也只是想他这样生气,会不会只是单纯的情绪使然。 两年时间的隔阂,久得叫她忘了,温珩其人,本就是个喜怒不行于的。从未显过脆弱,又怎会偏执到疯狂,拼着毫无意义的两败俱伤,也要死死将她按在怀里。 可她并不想两败俱伤,不想同他一般的疯狂。从她的立场而言,唯一的出路便是将自己的软肋稳妥的收敛起来。寡不敌众,她的身边再无安全可言,于是时隔多年写信回了栖梧山庄。 那一封给慕容凌的信安置了许多,从人员部署,与凌霄阁、北陆势力接,到暗度陈仓,避开北陆军队在洛城花展的那一将华大夫,小竹,阿狸等人送往栖梧山庄的所有详尽内容。 她几度回顾纸张之上一一陈列的内容,从头思量。可这些安排看似衔接得天衣无,却会给人一种水到渠成,一举一动皆受无形牵制,所作抉择早已成定数之。 这样隐隐的不安,直到苏瑜给她入港记录,以及那一株白兰纸扇提示起,才终于浮出水面。 可惜,她却明白得太迟了。 温珩要的从来都不是将她绑在身边的现状,更未曾有过甘愿拼得两败俱伤偏执的疯狂。他不过是利用她,不废吹灰之力的,拿下洛城。 …… 凌霄同栖梧山庄并不算好,而在北陆军队眼皮底下,确保万无一失地接送华大夫一行,却需要不少人员的保驾护航。 一波敌对方锐进入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自然会引得林立注意。 林立也算是慕禾的老相识,在他还在女人堆中游戏人间之时,慕禾早已以一己之力挑起栖梧山庄的大梁。由此而来,林立对慕禾更是怀着三分忌惮和两分信任。 未免徒生阻碍,慕禾放出招徒的消息,刻意在梨镇出一个大动静,便就是稳住林立的心,让他知道这一队人马并不是朝着他洛城而去,而是朝着梨镇来的。 按兵不动而时刻警惕,是她预测林立面对栖梧山庄的不速之客会有的反应。果不其然,林立没有给予太多的阻碍,却坐立不安,如鲠在喉,派出大量兵力监视栖梧山庄行为。 如此大费周章的暗度陈仓,是因为无论梨镇、洛城皆并非她栖梧山庄的主场,却很有可能成为温珩的主场,毕竟凌霄阁是已然投靠朝廷了的。慕容凌更不意愿摆在明面上,堂而皇之的同朝廷势力唱反调。 温珩站在镇的高处,犹若无为而治,限制着她种种的行动。 打通这方的接问题,等待花展的那一,慕禾就只需暗自拖住温珩一人即可。 原本应该如此,可她却独独算漏了温珩。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慕禾不清楚温珩这一月可有在她面前显过一分真实的情绪,她只知道自己所有的反应都在他的掌控之内。即便不曾显山水,却运筹帷幄,早早定好了她所有将行的路。恍似在平地之间挖好了一道渠,只待水潺潺灌入,走向皆按他所想。 …… 慕禾再见那一朵素雅的玉兰花,是在洛城花展之上。 墨家商会前,赫然展示着一朵玉兰,真正的极品白玉雕琢,栩栩如真险些叫她看差了去。 有此世间再无二朵的玉兰镇场,证明着墨清本人正在洛城之中。 极度凑巧的在花展时出现,并与她同时看中天价白兰的“苏夫人”正就是林立的表妹,林觅。 商人驱利,一株白兰纵然可得是天价,可毕竟是为商品。难得有这样的买主出现,诚心出价,反倒是商家不肯,实在是荒谬了。 这并非是什么花之举,该是那隐匿背后的墨清早知道林立气数已尽,一株兰的价格也无法承受得起,将那利益现实,摆得分明罢了。 自那其,慕禾才知道,墨清当就是温珩内部的人员了,或许比及苏瑜知晓得更多。 温珩去洛城的时候,未带一兵一卒。可他不带,墨清却有。有钱能使鬼推磨。 更何况,花展当护城军队皆分散人群角落,林立身边的护卫则被分派出去监视栖梧山庄动向。着意紧盯的北陆军队按兵不动,栖梧山庄盘踞梨镇,他又怎会想,有一群于暗杀的未名势力潜入城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他的身边? 所谓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效用便在此。 温珩将其悄然抹杀,甚至于都不用冠上自己的名号。 只待林立身死,他于群龙无首之际领军入城。洛城易主,便就这么不废一兵一卒的达成。 温珩更不会担心在一切进行中时,她会幡然醒悟打计划。只因纵然她有会想要留下林立命的念头,亦无法实施。 捏在他手中的四个人质,三人在近处被安全带走,却还有一人——渝水远在北陆,仍在温珩的掌控之中。 他知道她想要留下什么,会割舍什么,密的纵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一场易,就这般心照不宣的进行下去。 …… 而此时此刻,慕禾策马飞快的离开洛城,如此心切便就是在博取一个时间差:在温珩处理好洛城之事可得身之前,救回渝水。 温珩之心,怕是不仅仅只在洛城,她决然不能再落把柄在他手中。 ☆、第二十四章 晨光熹微之际,洛城淅淅沥沥降了一阵小雨。 高耸的城墙上干涸的血迹被清理干净,一夜过后,庄重依旧。 林立身死,引发了短暂的动,可当北陆旗帜飘扬在城头,军队入城之后,那动便极快的被镇下去,归为宁静。 天微青,城门按照惯例开启,看过花展得离去的游客有序离开,并未受到半分的阻碍。 除却城主换了,城中事项的各方安置没有丝毫的改变,势力接过渡得天衣无。百姓在这安宁之中缓缓的松了口气,其实上位者是谁本同他们无关,更无从选择。抑心中好奇,不问不打听便是最大的自保。 城墙之上,林立身死的地方,如今雪衣若素,站了一个人。微雨停落在他如墨的发丝之上,微翘的睫承载点点晶莹。 眸光淡淡的落定在城门外的官道,远远的,蔓延到水天相接的地方。 “温相,海已经解除,第一批离开的船只凌晨起就出发了。”有人在身后低声汇报。 良久,温珩才轻轻的了一口气,“恩。” 将领微微颔首,迟疑再三,默然将手中的伞留在脚边,转身离去。 雨声淅沥,像是由远及近声响渐大。 那一把朴素的青伞少了手心的牵绊,被风高高扬起,无依无靠,飘然坠下城墙。 “阿禾,你恨我么?“ 多年前的同样泠泠雨落的清晨,他曾问过她这样一句。 而那个时候,她轻轻同他十指相扣,清润眸中蕴着的了然的澄澈,却仍是带笑,道过一句,“我怎会恨你。” 慕禾不知,那一句的温存,成了他的铠甲,叫他终于可以百毒不侵。 …… 夜半三分,早已封闭的城门缓缓启开。 寂静无人的街道之上马蹄声响将早已入睡的百姓惊醒,纷纷屏息凝神地靠在窗边,面苍白地凝望那黑入城而来的骑兵。就着晦暗的月,瞧见其肩章上凌霄的标志。 主城府邸之中,灯火未歇,似是早便等待着这一场姗姗来迟的救援。 一袭玄衣的林程面容紧绷,风尘仆仆地赶至府门前时,温珩正淡然高居主位,执一盏清茶望着几乎半闯而入的一群人,笑意轻缓而无害。 便就在林程预备进屋之际,屋前带刀侍卫稍稍向前一步,拦住其去路,“入内者,不得携带兵器。” 林程面微微一沉,回眸与其身后偏瘦的男子对视一眼,看其微微点头,才手腕一抖,卸下刀具。 两人入门之后,门扉便被人从外面合上了,隔绝外遭的凄风冷雨,扑面而来的暗香奢华而温暖。 温珩并未起身,谦和朝两人一笑,“坐吧。” 消瘦的男子闻言后安然去坐了,而林程两步走到座位上,却微微拧了眉,朝温珩一拱手,“吾弟林立身死,作为兄长我实在无法同温相一般从容,还望见谅。不知他的尸身如今何在?可有安置妥当?” “林立为洛城城主,我自然也不可能怠慢他。”温珩一抬手,便有一名侍从走近,”主期望的话,现下就可见他。” 林程神一动,正要开口,袖口便给那消瘦的男子一扯,低声与其耳语,“人死不能复生,还望主以大局为重。”林程微启的一僵,面一瞬变得格外苍白。 温珩移眸看向林程身后消瘦的男子,微微一笑,未作多言。 “城主意外身死,洛城却不可一无主,我们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尽快平息城内躁动,亦带来了合适的城主人选。”见林程面难看,那消瘦男子代为开口,“在下凌霄司云,举荐凌霄林青接管洛城。” 温珩抿了口茶水,笑着,“凌霄愿任何人,原也不是我北陆应当手之事。” 司云下颌微低。 “只不过林立身死一事尚未查出原因,林青紧接上位,主就不担心重蹈覆辙?” 林程眸子狠狠一缩,“温相这是何意?” “死者为大,我本不想再追溯过往之事。但既然主不解,我自当稍作解释。”温珩搁下茶盏,声音不急不缓,“自林立任城主以来,南北两陆海上贸易几次多番出现阻碍,北陆商队被无故扣押劫持。有钱能使鬼推磨,得罪这样的人,总归会有隐患的。”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