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面上光洁无瑕,连暗格的隙都没有。瓷瓶自上而下望,瞥不出里面是否有藏东西。屉打开,内放不少纸张和笔墨,整整齐齐。 苏家的私房钱看来一脉相传,藏得非常妥当。这让苏千轶松了口气。至少侍女打扫的时候,不会轻易发现她那些不妥当的罪证。 她站到桌边。 书桌边上有一个几乎与桌子齐高的广口瓷瓶,里面放了不少卷轴字画。她出一幅打开,发现是一幅牡丹图。 牡丹雍容华贵,国天香。花瓣粉渐深,中有黄,不算写实,足够写意。 这些是我画的还是我收的?苏千轶问侍女。 侍女回话:小姐擅工笔。这里基本是小姐平所作。京城不少小姐会办赏花会,小姐会选一幅拿去送人。 不用额外花钱,又显得花了心思。 苏千轶了然。 喜还没回来,苏宅的人知道小姐醒了,匆匆从厨房端了吃食过来。她们去闺房没见着人,立刻转道书房:小姐该用饭了。可要送回房里? 苏千轶对寡淡的伙食没有任何期盼,又想在书房多待一会儿:直接送进来吧。 外头当即将饭菜送进门。 饭吃完,没过一会儿又到了用药的时候。这回喜倒是急匆匆赶回来了。 她接过药递给苏千轶,说了夫人的意思:夫人让小姐吃完药快回房里歇下。 喜带了两个年轻侍女回来,留在门口:夫人拨了两个人给小姐。这两人只在外面守着,要是小姐有需要,我又忙不过来,小姐直接叫她们就是。 喜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的。小姐明明喜静,不让人在她书房或者闺房外。现下非要引来多两个人,进书房都更加困难。 苏千轶不能向喜解释。 她没找到私房钱,多得两个看守,微微颔首:嗯。守门,还要守窗。 绝不能让男人再到自己房内。 侍女们不明白小姐主动要她们守门守窗,但还是应了。 苏千轶吩咐:书房只需要扫扫地。架子上过些天再打理。免得了书和摆件的顺序,让我眼生。 她点了两本靠边一些,看上去陈旧泛黄,疑似被她经常翻阅的书:喜你拿架子上这两本书跟我回房。总躺着无聊。 喜:是,小姐。 苏千轶起身折返。 她脚步并不算快,走到门口时稍作停顿。 几个侍女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本来跟上的脚步一样稍作停顿。 苏千轶意识到,她身为苏家嫡长女,苏宅的一切除去她爹和她娘之外,该是多以她为中心。她举手投足,每一个动作都在旁人眼内。 曾经的她必然很在意旁人眼光,才会表面上格外守礼守规矩。然而面上如此,骨子里未必。骨子里要是守规矩,不可能有一个如此活跃的侍女喜,更不可能脚踏两条船。 苏千轶再度迈步。 重回到房里,房门关上。屋外两个侍女一人站在门口,一人真守到窗边去了。苏千轶回到榻上坐下,轻微缓口气,觉得乏了些。 喜拿着书:小姐,现在要听书么? 苏千轶扫了眼书面,刚才在书房略看了书名,是《天下水陆路程》。被她翻看的是卷一和卷二。这似乎不像是大家闺秀看的书。 她了鞋,坐在上缓缓躺下,开口:念念看。 喜站一旁翻开书,认真从头读起来:北京汇同馆七十里至固节驿。 苏千轶身子刚下一点,又缓缓坐回来:等等。 她本以为会是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书,结果竟是水路驿站的笼统记录册?她每天看这个干什么?科举不考,女子不谈,太偏门了! 苏千轶神情复杂:一般谁会看这个书?将士?信差?还是说商人? 喜很肯定:行商的人肯定会看。而且小姐你也会看呀!这两个月小姐一直在翻看这些书。架子上有好些。老爷和夫人都知道。小姐还是问老爷要的书录。 苏千轶沉默。她万万没想到,失忆前的她对崔仲仁得如此深沉。探花郎不过是家里做生意,她竟要去了解商人如何做生意。连天下驿站在哪个地方,她都能找亲爹要书,然后默默无声翻看数遍。 听起来极其荒唐。 但她想不出其它更合理的理由。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私下扭曲。 崔仲仁到底是有什么地方特殊?让一个可以嫁给太子的女子,不惜冒着如此大风险?凭甜言语?凭一表人才?凭年纪轻轻 凭的东西多。 越想越同情太子。 苏千轶复杂多看两眼书:别念书了。和我说说太子。他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我有没有送他什么? 心太愧疚,只想送点东西补偿太子。 喜略一思考:小姐送过太子不少东西。今年过年,送了太子几本小姐誊抄的书。往年送过自制的洒银竹纸、画的花景图、锦鲤图。太子成年那会儿送了一套首饰。 苏千轶:好一个相敬如宾!听起来非常规矩非常客气,半点不像有情。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