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泽成咳了一声,不屑道:“搞不懂,绑住了丝毫动弹不得,有什么意思,陶大人的口味怪得很。”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笑,在纪月垂眸就能看见他的位置驻足:“月啊……有人报官,官府便得受理,你说你们点沧阁人丁衰落了吗,掳藏人家孩子做什么,早点把孩子出来,本官早点放你下来,”他说着,上前几步,在纪月周身打量一番,向身旁那人道,“这锁链不行,能困住郡守家里的丫头和小白脸,可困不住血月公子,再加几道。” 那人应声下去,片刻又回来,在月前间加上两道极重的铁链,莫说纪月旧伤在身,就是囫囵个儿的硬功高手,连续上几,也非要气滞难舒。 杜泽成意了:“本官其实舍不得你死,你可得勉力撑着,”说完,直接在纪月身侧蹲下,月便看不见他的脸了,只听他声音得极低,“司慎言辜负你,你把将军大人要的东西出来,我即刻放你,还能帮你向司慎言讨个说法,如何?” 纪月听他说得隐秘,无奈着实不明所以。 他只知道血月公子是朝廷密探,任务是辅助朝廷招安点沧阁,却从来不知,还要寻什么东西。 听杜泽成的意思,拿出东西于月而言,并不是太难的事。 “什么东西?”纪月索直言问,“在下之前伤重,现在脑子混,有许多事情记不清楚了,大人可否明示一二。” 月说得坦诚,杜泽偏偏以为他是推诿,冷哼道:“也罢,既然脑子混,你就在这醒醒神,”他说完,起身向监刑官道,“好好伺候着,别让他睡。” 监刑官凛声应了,门被关上,屋里即刻暗下来。 纪月只得躺在硌得骨头生疼的木板上,看着方寸的天花板,和视线范围内的半只木桶底。 若论真正可怕的刑罚,从来都不会是一刀毙命的狠绝,而是如凌迟割般的求死不能。 滴水观音,深得此道髓,它是对受刑人身心的双重折磨。 在幽暗安静的环境中,人本就容易困顿,可试想每每顿睡时,便有冷水珠滴在额头,把人敲醒。 是以,熬,是这刑罚的第一重残酷。 待到受刑人熬到极致,昏死过去,刑罚的第二重残酷,就显出来了,那就是磨。 滴水能穿石,子久了,受刑人,非要被水滴穿皮透,深而入骨。 据传,这是纣王为了惩罚女,发明的玩意。那熬刑的女死时,后颅穿孔,双目暴血…… 从她受刑到死,整整磨了十几。 十…… 纪月知道,若只是刑罚,他大约是死不了的。 但这副破身子,光是被那两道重锁在腹上,便已经如燕巢危幕了,不知能撑几时。 冰冷的水滴,有节奏的滴下,开始月只觉得烦躁,渐渐地,便有股刺痛,自额间向太扩散开去。 木板极硬,一个姿势躺得久了,开始浑身酸痛。 他微一动,铁轻响,手腕便是一阵刺痛。那铁的环扣里,做了倒刺,动作稍大,冰冷的铁刺便刺得皮生疼。 纪月一直在想,杜泽成这是为了什么,借题发挥给司慎言一记杀威? 不像。 杜泽成更像是想拿捏他纪月,给个甜枣然后借机巴掌,就像驯兽一样,张扬主人的掌控力。 司慎言嘱咐过他,无论对方提什么,先应着…… 可现在,他连对方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司慎言…… 月不太明白,司慎言对他为何突然多了许多关心,虽然微末,但察觉得出很微妙。 他有些读不懂司慎言的心意,他只想好好利用。 否则,他孤身在此,无人可用。 于是,他把矿口突发事件的推断,耳语给司慎言。 纪月希望自己看得不错。 就这样,他心思飘飘,想着司慎言,想着杜泽成,又想起许小楼和那钟正…… 他看着门处透进的那缕微光,看它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 听着窝在角落里的监刑官,睡着之后,磨牙放吧嗒嘴;醒来起身活动,吃饭喝水无聊得哼曲儿。 约么过了三四,纪月头痛裂,想睡睡不着,眼睛酸涩得睁开便会要泪,可闭上,又会将身体其他地方的触放大。 背酸痛得好像要断掉一样,在腹间的铁链,让他难以提息行气,困顿和迫,致使他的大脑缺氧,耳朵像被封上了一层薄膜。 他再也没力去想那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 只能听着自己的心跳,还有冰水滴在额头,通过骨头传导入耳。 “扑通——” “滴答——” 惹人烦躁。 纪月觉得自己要熬不住了,他一时间自暴自弃地想—— 为什么要穿进这倒霉游戏里? 又为什么要凭白在这里受罪? 若是再死一次,又会如何? 那监刑的官儿是有经验的,心心念念杜泽成吩咐的“别让他睡”,看月大不如前几神,就恪尽职守起来。 纪月神思一恍惚,他便掸些冰水在他脸上。 就这样反复了不知多少次,月心里的烦躁消极,化成了一股愤怒。 执拗劲儿从心窝子里往外钻,脑子里问得不再是“为什么”,而是“凭什么”……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