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刀刺空。 耳边有声音轻淡地响起来,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脚丫子呢?种在地上生发芽长出了个你?” 夜风起,送说话人身上的气息。清苦的药味和着极淡的清香在一起,冲进少年的鼻腔。 少年回神: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踹他! “师父!” 纪月淡淡一笑:“乖。” 他松开厉怜,拎着少年后领子把人往身后一掩,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提起贯月。 剑未出鞘,“咔”的一声轻响,护手正架住弯刀的刃口。 紧接着,剑在月手里翻了个花,牛角刀顿时被得了劲力。 郝景温见不妙,想手撤刀。 可他的应变不及月万一,招式未变,就被纪月当一脚,踹得双脚离地向后飞了出去。 后背生生撞在道边墙上,血顺着嘴角淌下来。 纪月到井边往里观瞧,天上清冷的银光跳进井水里,把水衬得像一块冰透了的黑琉璃,不见半点浑浊。 月又看郝景温,刚才他走路那姿势就不对劲。这会儿,郝大人木讷讷的没反应,眼睛里浑浊得好像翻起淤泥来。 月心道:脑子里养鱼的浑水终于得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一搭这昏官的脉搏。 脉象纷无比,不大像是被自己一脚踹成这样的。纪月这个医术一瓶子不半瓶子咣当的蒙古大夫,摸不出个所以然。 他索封住郝景温的要,问厉怜道:“背得动吗?” 厉怜拍拍口,表示当然没问题。 月起身,起得猛了脚下发飘,不动声地稳住身形。 厉怜还是看出来他不大对,伸手要扶,被纪月如无其事地躲开了:“去找莫大夫。” 莫肃然临时搭建的医篷内,净秽香的味道浓郁。月挑帘进帐子,直接被烟撞了头,冲得咳嗽。莫阎王见他和厉怜一前一后进来,少年脸上血檩子肿得老高,还拖着个半死不活的郝大人,皱了眉头。 且不提厉怜把郝景温安置在一边尸。 莫肃然只打眼看纪月,就看出他肺上的炎症没好,全靠内息撑着。 其实若是内功醇厚的武林高手,兴许扛一扛也确实就好了。 但月本身就有内伤未愈,撑得过今,明呢?待到内息岔气糟起来,大约会是排山倒海般的汹涌。 病灶与内伤,于月而言形成了恶行循环的闭环。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服药,没事别出来蹦跶。 最好在上歇个十天半月,先把炎症消下去。莫阎王暗自寻思,一会儿看见司慎言,得正儿八经跟他说。 可眼下,这病号毕竟自己晃悠过来了…… 医者仁心叹息一声,摸出副银针,将月的发髻散开,给他好一通扎。 二人未将病情宣之于口,厉怜也是能看得出来事态不轻松,忍不住道:“莫大夫,我师父……” 莫肃然冷哼道:“你去将尊主请来,老夫要告状。” 纪月头大:您老人家就别跟着裹了。 但他顶着脑袋银针,不敢摇晃,正襟危坐地岔话题,对厉怜道:“你还是先跟莫大夫说说刚才怎么回事,郝大人很奇怪。” 厉怜看看莫肃然,又看看师父,决定公然违逆师命:“怎么回事儿您自己跟莫大夫说,我去找司大哥来。” 诶?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纪月张嘴想骂人,话未出口,一名随侍在帐外道:“纪大人,井水打来了。” 随他进来的还有司慎言。 得! 司慎言进帐子先看见月一头乌发,松懈下来,铺了肩,先愣了愣,而后就见他头上、身上若隐若现的针尾晃动,心思早有预料又难以自持的一揪。 司阁主在外人面前一贯内敛,他眼里的风云星雨瞬息即逝。 旁人没看到,纪月却看见了。不由自主的想到高烧时的那个吻,别开目光,不看他。 其实,月心里的不自在,有一大半原因是他自己皱吧。 他每想起这事儿一次,“一开始为什么没想到拒绝”这个灵魂拷问就如九天落雷劈他一次。 三番四次将他劈得外焦里。 劈多了,脑子终于给劈得认清现实了——换个人强吻你试试?纪月你还不得当场诈尸,蹦起来抡圆了一个大耳瓜子? 不拒绝,只能是因为不想拒绝。 “我在驿馆没找到你,猜你在这,”司慎言直接无视了对方神中的闪避,又看看躺尸的郝大人,问道,“这是怎么了?郝大人也中招了?” 莫肃然看着二人,心里纳闷:现在的小年轻也太奇怪了,从前公子追得那么苦,终于云开月明盼到尊主开窍了,他自己怎么又跟被夹了尾巴的兔子一样? 莫阎王摇头想不明白,去沾了一点井水点进嘴里。脸即刻变了,转身到药箱里拿出不知是什么药粉掸进去,清透的一盆水即刻变得乌黑。 “这是鸩泣血。” 月和司慎言对视一眼。 厉怜不明所以的问:“什么东西?” 莫肃然用最简短的话语解释道:“是一种西域奇毒,用毒草、毒虫乃至鸩毒喂食鸩鸟,等待它毒入肺腑,泣出血来,便是这毒。” 又是西域毒,张尧身中之毒也来自西域。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