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芳斋也是狄家的产业。大门进去,是戏曲园子,大腕儿茶每不一样,喝什么随缘;台子上解闷儿的玩意也不一样,有时候是戏、有时候是曲儿、也有时候一连几说书、甚至还有戏法儿,总之看什么也是随缘。 大伙儿都说,这是风芳斋的“风”,吹得是人间烟火气,万般不相同,总能暖人心;至于“芳”,就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了。 听说在风芳斋的某处,藏着最好的茶、最美的酒、最贴心的人,只要有渊源,就能得见。 乍听没什么,细想“渊源”二字,颇有深意。 女给月递的条子上,约见的地方是“风芳斋,天听阁”,一看就不是门面上的大茶园子。 但月没人带,只得从正门进来。他坐在园子里听了一会儿戏,将将到约定的时间,有个小茶壶到他近前,躬身道:“是纪公子吗,请随我来。” 这十六七岁的少年走路又轻又稳,一看身上就带着功夫。 月不多问,站起来随他走。 小茶壶带着他,居然通过暗门穿过隔壁的裁铺、药铺、酒肆的后院。月不由得心道:看来狄家在都城商铺的势力排布,比预想得还周密。 兜兜转转,到了一间小院。 院子很雅致,种着许多竹,隐约已成一小片林,曲径入林间,石子路中间清扫得干净,两边生着苔藓。林深处,一间茅草顶子的红砖房,让院子里的灰绿不再单调。 悠悠的琴声从屋里传出来,安人心神。 都城之中,还有这样的地方。 那小茶壶把月领到门口,躬身道:“公子请进吧,小人告退了。” 他话说得客气,行动丝毫不卑微,撂下话直接扭脸走了。 门里的女子听见声音,柔声道:“纪公子来了吗,请进吧。” 红砖房是一间左右三连的屋子,进屋入眼的条案一尘不染,案上正中一台座钟,东瓶西镜摆得齐整。 条案侧面,一女子席地而坐在竹席上,琴放膝上,正弹得惬意。她身后站着的,是昨晚上给月纸条的女。 琴的主人止住琴音,目光向月投来。她能奏出悠远安宁的琴音,眼神里却溺着难形容的情愫,像是怕,又像是盼。 纪月深施一礼:“玉贵妃约微臣在这样的地方相见,不知有何事。” 第83章 皇族血脉 抚琴女子坐正了身子。 光透过竹林, 爬进窗,阑珊地打在她脸上。月暗暗心惊,他竟然能从这琴的主人的眉眼间, 看出几分自己的神采。 这种相似很微妙, 细看五官每一处都不一样, 但神韵和骨相是打眼就看得出的相似。越是人, 越是能看得出。 那女子看月的眼神凝滞,反倒比刚才松懈不少:“纪大人, 怎么知道我是谁?” 无论与她是何纠葛,月这样看着人,不合礼数。他回过神敛下眸子道:“凤台箫名江湖, 传说陛下的玉贵妃是玉仙子的碧玉笙转世,月身为江湖草莽, 自然会在意些,当宮宴遥遥见到贵妃娘娘身影, 今再见隐约觉得没有认错。” “你……”玉贵妃眼柔和,向月招手道, “大人来坐。” 月依言在桌侧远远坐下。 玉贵妃把琴拿给身旁的女,开始烹茶。一时间无人说话, 只有泥炉上铸铁小壶里水沸腾的声音。 待到茶香四溢, 玉贵妃把茶盏推到月面前:“纪大人前救了陛下的命, 本在这谢过了。” 月刚想冠冕堂皇客,玉贵妃本就没给他机会,继续道:“大人有没有损伤?” “下官无碍。” 玉贵妃又道:“大人,是姑苏名学士纪远川的独子吗?” 月骇然于她对自己的过往这般清楚, 面上不动声答道:“家父确实纪远川, 但……十几年前家乡闹灾, 后来……又遭了匪患,家父家母已经不在人间了。” 玉贵妃道:“纪先生文儒名仕,可惜了,是否需要追查匪徒凶犯,本可以略尽绵力。” 月道:“不劳娘娘挂心,但……娘娘为何会知道这些?” 玉贵妃几乎口而出,她身旁那女,低声唤她一句,轻轻摇头。 昨道上,纪月就觉得这女似曾相识,今时天光大亮再去看她,悉依旧不减。 “这位姑姑……面善得紧,咱们是否曾经见过?” 女垂下眼睛,没听见似的不做回答。 片刻无言,月觉得对面主仆别别扭扭闹得人心烦,他不想再做耽误,直言道:“娘娘约下官前来到底何事?” 玉贵妃不做言语时,也总是似有似无的看月,被他突然直言问得一凛,道:“哦,大人救了陛下,本要,朝堂上的事情不敢说,但若纪大人厌倦了算计漂泊,想逍遥富贵,本有能力帮大人实现。”说着,向女抬手。 女进跨间儿,片刻抱出一只沉香匣子,屋里顿时清香阵阵。匣子打开,里面铺了一两一锭的小金元宝,看数额,该是百两。匣子盖上还有夹层,夹着银票,虽然看不到数目,想来数额不会小。 “这只是见面礼,”女把匣子推至月近前。 纪月摇头道:“月入朝为官,并非为了钱财。” “是为了报答戎国候的知遇之恩吗?”玉贵妃问道。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