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息道:“晚晚一,心里只想着陛下,若真有心有灵犀一说,陛下应该能受到我的心意了吧?” 容厌眼中出一丝微讽的神。 他可没有忽略,叶晚晚在下面,看人、看树、看花草、看佛旌,绝对没想起来看他。 容厌淡淡瞥了她一眼。 晚晚整个人一僵,立刻抬手以衣袖掩口,悻悻低下头,眼睛看向一边,脚步慢慢蹭到容厌身边。 徽妃看到容厌居然走了过来,愣了愣,身子屈下,一个礼节还没行完,容厌稍稍点了下头,便带着叶晚晚便往待会儿的宴席方向走去。 云妃愚蠢,容厌却也纵着。 被这般忽视,徽妃猛然攥紧了衣袖,女听雪眼中担忧。 徽妃用力闭了一下眼睛,低声嘱咐:“告诉父兄,宴席之后与本相见。” 晚晚跟着容厌,很快到了宴席所在的一处荫凉之地。 因为祭祀选在佛寺,故而席间皆是素斋,宴席尚未开始,案上摆着致的糕点瓜果。容厌直接走上最前方的高座。 下方左侧首坐是住持僧人,右侧是着深紫朝服佩戴进贤冠的中年臣子,应当是朝中文官之首,后妃女眷列坐在后。 晚晚跟随在容厌身后,落于主位,无视在她身上探究的各类目光,安安分分充当好跟在他身边招摇过市的宠妃。 开宴后,她认认真真一道道去尝案上摆放着的素斋,听着朝中官员开始结队来向陛下敬茶,从天恩良策,到拜谢陛下仁德,晚晚竖起耳朵努力甄别歌功颂德之中有用的东西。 紫衣文臣领众臣上前拜谢后,又单独敬茶,声音温和稔:“犬子无能,全仰仗陛下提拔,才坐到今金吾卫左翊中郎将的位置上,今悬园寺由犬子守卫,陛下实在是抬举了。” 容厌道:“成蹊心有沟壑,裴相不用妄自菲薄,悬园寺并非险要之地,今予成蹊,实属大材小用。” 晚晚不动声地往前看了一眼。 这位应当就是裴氏家主,徽妃的父亲。传闻中,当初也正是这位裴大人,助陛下变,顺利从外戚楚氏一族手中夺取大权。 裴相又道:“今陛下祭祖,荣王并未出现在席间,敢问陛下,荣王可是有了异动?” 容厌没有直接回答,笑了一下道:“不止荣王未列席间,另外,景王、燕王,裴相都可以派人去探查。” 裴大人皱眉,言又止,思索片刻,匆匆拱手退下。 容厌提到的荣王,晚晚还记得,是前几已经身在酒池受过了刑罚的。 她正想着,忽然发觉前方没再有人,猛然抬头,便看到容厌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她。 “在听啊,听出什么来了?” 当朝并没有后不得干政的说法,可晚晚自知没有半点朝堂上的基,即便在容厌身边听着,也没能理清多少头绪,更不用提别的。 晚晚谨慎地用广袖遮住两人的手,低头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写道:“听不懂多少。” 容厌看着她,手指轻轻点在食案一角。 晚晚觉得自己仿佛在等待审判一般,不想一动不动,索默默去吃东西。 他低头看着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一般,竟然同她解释道:“方才紫衣的是裴相裴松君,徽妃的父亲,金吾卫左翊中郎将裴成蹊是他养子。今我命裴成蹊率三千金吾卫守悬园寺,裴相是担忧会在裴成蹊镇守下出子。” 所以裴相锐地问到了荣王,殊不知荣王前几就已经在酒池之中了。 晚晚下一刻就猜到,容厌就是要这次祭祀出事。 她愣了一下。 裴氏不是属于容厌的嫡系吗? 容厌随手将她够不到的那叠糕点放到她面前,饶有兴致地问:“你认为裴家没问题?” 晚晚低头去吃,容厌不需要她不明所以地胡去猜,笑了一下,直接又问道:“你以为,你被孤当作叶云瑟的替身一事,是谁在中传出去的?” 晚晚手顿了顿。 自从这件事被传开之后,她遭过几的冷遇,但在敬妃一事之后,她在容厌身边,中尽是些见风使舵的,对她便又恭敬有加起来。 可对她的态度是一方面,心中小看是另一方面。 她就算不在意外人评说,却终归没有被人看笑话的癖好。 她知道,这件事少不了容厌的默认和放纵,这几相处,她只如往常画上瑟瑟的妆容,并不曾试图提起过此事。 容厌这样说,便是很明白地告诉她,是徽妃。 可他今让裴氏受挫,晚晚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他是为她出气。 绝不可能。 晚晚忽然冷静地算了算。 原来,容厌上个月的故意冷落,从她、到敬妃,到徽妃,再到徽妃的裴氏、荣王……仅她所看到的,仅仅通过对她的态度,他就算计了后和前朝数不清的人和势力。 他这几对她不差,甚至算得上温存。 晚晚手指不自觉用力了些,低眸一看,手中的糕点居然被她失神之中捏碎。 她掩饰地将糕点整个放入口中,脸颊被撑得鼓起。 容厌看到她脸略微苍白,脸颊鼓鼓囊囊吃着糕点,忍不住笑了出来,等着她缓过神。 糕点有些干,她一口下,有些难受,容厌及时将她面前空了的茶杯上。 他亲自动手为她斟茶。 晚晚惊地愣了愣,一抬眸,便看到不知多少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她抿紧了。 过犹不及她还是懂的,她如今受不起容厌这般体贴。 又有人上前来敬茶,这次,来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在晚晚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等人走后,甚至不需要她再去分析世家之间的关系,容厌仿佛真的来了兴致,每上来几名官员,甚至会清楚地告诉她,来的是谁,家中子弟占有哪些官位,今女眷的坐席又在何处。 晚晚心底隐隐防备。 可这些朝堂里面的事,她早晚要了解,原本打算慢慢砸钱请人打听着,了解一些与她相关的便足够了。如今不需要她打听,皇朝的主人容厌亲自掰碎了讲给她听,不仅有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有上位者的评判和态度,去哪能请来这样的先生? 晚晚立刻做了决定,不管他又将此作为他谋划的哪一环,可让她学到了的,她便绝不会浪费。 “方才那位蔺侍郎宠妾灭,亡是中尚药司宋御药之妹,留下一女名蔺青岚。蔺家是武将世家,可惜蔺侍郎不在蔺家主身边长大,成了家族庇佑下尸位素餐的蛀虫。” 等到宴席过半,她脑中堆积的官员世家几乎让她头脑恍惚。 晚晚瓣干涩,看着蔺青岚所在的方向,小口小口地将一杯茶饮尽。 容厌悠悠然问:“还想不想听?” 晚晚抬头着他的目光,丝毫不退却地果断点头。 容厌挑高了眉,笑了出来。 下方,蔺青岚衣衫被泼上热茶,整个人被烫地颤了一下,她隐忍地闭了一下眼睛,周围几个女眷小声笑起来。 晚晚对这一幕再悉不过。 容厌刚同她说完蔺青岚,她垂眸想了想,蔺青岚、宋御药。她若想要接触尚药司,蔺青岚就是送到她面前的机会。 蔺青岚这般处境,晚晚很明白,若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帮一把,或许蔺青岚就能在家中容易一些。 容厌就在她身边,她完全可以借容厌的势,解了蔺青岚的围。 后,便有了同宋御药搭话的机会。 晚晚扯了扯他衣袖,试探写道:“陛下,您说,我可以帮一帮蔺姑娘,让她好过一些吗?” 容厌低头看了她一眼,居然微微怔了怔。 他有些惊讶,随后便笑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是不是忘了,你可是孤的云妃,想做什么不能去做?” 晚晚愣住。 容厌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方才你在徽妃面前,倒算得上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孤给你的荣宠冠绝后,你仅仅用来气一气敬妃、吓一吓人……” 他低声笑了一下,“和你的那些算计一样,这些做法,着实简单低劣、牛鼎烹。” 说起当初,他即便只能以卵击石,只能利用那一丁点的权势,也能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将巨石粉碎。 她如今手握这样的机遇,她有机会谋取更多,她并不蠢。 容厌来了兴致,叫来一个晚晚中随侍的婢,道:“就说传云妃的命令,送一套衣裙给蔺家女郎,嘱蔺家女郎择将衣裙送回。” 婢领命。 晚晚看着蔺青岚收到衣裙,蔺青岚僵住,手颤颤覆上衣物,惊愕地抬头朝着上方看过来。 晚晚愣着,容厌捏了捏她手指,她反应快速地出一个笑容。 蔺青岚定定看了她一瞬,随即恭恭敬敬行礼。 周围女眷霎时间脸苍白,惊疑不定,晚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被她的女吓成这般的世家贵族们。 容厌道:“你是上位者,一件衣服,就有机会让她为你肝脑涂地。” 那为何还要将衣裙收回? 容厌继续解释,“你救人,是施恩。除却生死的相救,若要人真心领情,你得真切改变她的处境,而不是仅一次可能给她招致嫉妒的出手,如此她后才有可能为你所用。你是孤独宠无二的云妃,你如今掌握着的,能做的可不止这些。” 所以,给了蔺青岚衣裙解眼下的困,同时也要让她择将衣裙送回,便是让人知道,蔺青岚随时可再入,蔺青岚是有了中的靠山,而非席间这一次的同情。 而有了入第二次相见,也多了进一步瓦解她心防的机会。 容厌笑了笑:“她祖父是镇守荣王封地的将领,你选择她,是个很巧妙的机会。” 他有些意味深长道:“这就是权势的滋味。” 一层摞上一层,环环再相扣,手中握着越多,便越能纵人心,执掌风云。 晚晚愣愣听着,掌心出了些汗。 他在教她,权势? 容厌是整个大邺的中心、权柄至高无上,却还时时刻刻用着这般心机谋略。 算计这般深沉他不累吗? 和他对上,会有活路吗? 容厌手落在她肩头,安抚一般,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不用怕,只要你今后乖乖听话,这些伎俩便针对不到你身上。” 他话音一转:“而你如今手里握着的,孤的盛宠,是你可以化为真真切切权柄的。”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