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看到林跃走过来,赶紧拿起身边放的铁罐递给他。 里面是一碗半干粥,粥上面盖着牛,看大小足有罐头盒一半的量,整个逃兵班就分到两盒牛罐头,他一个人就得了四分之一。 看看蹲在地上眼巴巴望着盘子里腌萝卜的逃兵们,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些人宁肯为了火柴盒大小的一块拳脚相加,也不肯打他那份的主意,不知怎的忽然联想起死啦死啦的炮灰团。 是,从形象和作风来看确实很怂,说烂泥扶不上墙对得起他们,但是底线和良知……还是有一些的。 “李想,杨树生。” 听到他的喊声,那边坐在存放手榴弹的箱子上闷头吃粥的两个人赶紧放下饭盒走过来。 “你们俩去炊事班,找他们要口大锅,再点柴禾过来。”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俩人已经习惯了毫无保留和言听计从,饭也不吃了,转身就往楼梯口走。 那边用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把老算盘从地上钓起来的羊拐因为抬头看他,一个不小心被“鱼儿”了饵,气的破口大骂,将老算盘一脚踹个马趴。 “还有清水和盐。” “知道了。” 李想答应一句,和杨树生噔噔噔上了四楼。 恰好七月和小湖北从上面下来,一脸不解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两个人。 “小湖北,你怎么来了?”老葫芦看到侄子过来,放下手里的饭盒:“吃饭了吗?” “叔,我吃过了。”小湖北在端午身边坐下,从兜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三明治递过去:“哥,你尝尝这个,外国人都喜,还说吃它长得快。” “哪来的?” 小湖北指指眺望苏州河彼岸的林跃:“他给的。” 端午本以为是何先生送来的问品,没想到是林跃送给小湖北和七月的,赶紧把拆开一半的纸重新包好递回去。 “你吃,我还有。”小湖北又从兜里掏出一个三明治在堂哥面前晃了晃。 端午犹豫一下,把手里的三明治一分为二,一半给老葫芦,一半给自己。 这时七月走到林跃身边,掏出一个苹果递出去:“这个给你。” 林跃瞄了一眼他手里的苹果:“别人都是两三人一个苹果,你一人就分了一个?块头还不小呢。” 七月分辩道:“这是谢团附给我的。” 林跃摇摇头,意思是自己不吃。 老铁趴在麻袋上,看着两人的背影小声嘟囔道:“你不吃可以给我嘛。” 苏州河那边的胜利酒吧二楼台,eva轻轻合上门扉,走进里面的房间;赌场窗户那头映出一张女人脸,正眼巴巴地望着对岸。 “林跃,接着。” 楼梯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杨德余带着朱胜忠、齐家铭二人回到三楼,顺手丢给林跃一瓶伏特加:“听说这东西有劲儿,怎么样?喝没喝过?” 他拧开盖子灌了两口,丢给眼巴巴望着他的老铁。 “嘿,老子的酒。” 老铁刚要往嘴里灌,被羊拐一把抢过去:“你个瓜怂,打仗咋没见你这么积极?” 这边因为一瓶伏特加闹成一团的时候,李想背着一口锅从楼上下来,后面杨树生右手提一桶清水,左咯吱窝夹一捆柴火。 林跃告诉他们架起铁锅把水烧沸,他到外面转了一圈儿,再回来时右手拎着两个油纸包,里面是新鲜的猪,足有十斤,左手是一大把粉条和一颗白菜。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呆呆看着那两大块猪,连大厅那边机连的人也停止扒饭,眼巴巴地瞅着对面。 不是罐头不是腌干,是新鲜的和蔬菜,这家伙怎么什么都能搞到? “水开了吗?” 李想掀开锅盖看了看:“刚开。” 林跃点点头,先把白菜和猪冲洗一遍,又找了个干净些的木板,拿出【白水晶】把大白菜切段,猪切块。 猪下水焯一焯,撇去浮沫,完事放入温水泡过的粉条和白菜,丢进几粒八角,加了一瓶酱油,又把两盒军的大和煮罐头倒入锅里。 盖上锅盖,告诉李想再加点柴禾,用衣袖蘸掉额角的汗水抬头一瞧,端午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刚才和川军为了火柴盒大小的一块牛打得不可开的洛铲猛口水。 “怎么了?大锅菜我只会做这个。” 别看他在电影世界经历了好多,在做饭这件事上还真没下过苦功夫,因为在港片世界待的时间比较久,比如《追龙》世界,《叶问》世界,粤菜和汕菜会做一些,但是南方菜讲究细,自然不适宜做给这群逃兵吃,要说简单暴的大锅菜……他能想到的只有《我的团长我的团》里的白菜猪炖粉条。 犹记得在禅达时,龙那货灌了整整两瓶酱油进去,差点没把他齁死,然而烦了、康丫那些人还是吃得干干净净,汤都没剩一碗。这回他取教训,只倒了一瓶钱万隆牌酱油,而大和煮罐头作为佐料,应该比英国人的牛罐头更适合炖。 没人说话,现场鸦雀无声。 林跃望老铁说道:“不认识?白菜猪炖粉条。” 认识,当然认识,作为一个东北人怎么可能不认识白菜猪炖粉条?关键这是白菜猪炖粉条吗?这是猪炖白菜粉条吧。 他哪里知道,林跃不是第一回做猪炖白菜粉条了,上次猎了一头野猪,做这道菜荤腥占80%,素菜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今次荤腥下降到60%,从这一点来说,他对逃兵班远不如对炮灰团那群人好。 可是别人不这么想呀。 机连的士兵闻着锅里飘出的香,脸很难看。你看三排那些人,虽然也瞧不起那帮逃兵,但是人家看在林跃的面子上没表现出来啊,所以三排的人是有份的,就算刚才吃了,整块解解馋也是不错的,他们就不一样了,刚才极尽嘲讽之能事,而且雷雄还曾用指着林跃,哪儿好意思吃人家的东西呀。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情况反转,换成逃兵班的人馋他们了。 …… 一个小时后,夜正浓,苏州河南岸霓虹闪烁,人如织。 戏班老板在戏台前竖起一块黑板,最上面是“义演”两个大字,据说是为了庆祝四行仓库保卫战胜利,而且当晚的茶水果盘费用会全额捐出,给四行仓库的士兵购买食物、药品、御寒衣物等。 杨德余拿着酒瓶,把最后一点伏特加倒进嘴里,看着对岸风光说道:“我以为你只会办大事,没想到还是个采办。” 很明显,他指的是林跃搞来猪、白菜、粉条还有一堆调料的事。 林跃说道:“你懂什么,这叫情怀。” “情怀?” 杨德余确实不懂。 他也体会不到一群人围着一口锅吃白菜猪炖粉条对林跃来讲是多么宝贵的回忆。 羊拐正在跟老铁聊女人;鼻青脸肿的老算盘在跟七月讨要他的命子;同样鼻青脸肿的方兴文正把镜头对准端午,年轻人手里捧着一个布片,布片上歪歪扭扭写着两行字------舍生取义,儿所愿也;而老葫芦和小湖北窝在角落里不知道在讲什么;酒足饭的朱胜忠趴在杨德余躺过的地方呼呼大睡。 虽然不是龙,烦了,蛇股,郝兽医……但是从歪瓜裂枣的程度上讲,还是有几分像的。 …… 一个半小时候后,端午提上子,打着呵欠离开茅房,就在他拐过一个弯准备上楼的时候,一道黑影落下,重重地打在他的后脑。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