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的中间有一株楸树,和台上的一模一样。天空飞来一片云,把雨水播在楸树的枝叶上,旁边站着一个穿风衣的人,用雨伞遮住了稠密的雨线。 很没道理的一幅画,但是和他早晨喂猫咪的时候一样,让人安心。 “好看吗?” “没想到你画得这么好。” “喜吗?” “喜的。” “那送给你吧。”林跃把画板递出去。 叶蓝秋伸出手想拿,不曾想他把东西往回一:“有一个条件。” “不会这也要钱吧?” 他把塑料袋里的盒装牛拿出来,管一:“把它喝完就给你。” “幼稚不幼稚?” 林跃不容分说,将牛她手里:“一直在房间憋着你会发疯的,既然已经辞职,那就好好利用这段时间放松下自己,如果怕别人认出来,可以去人少的地方,郊区,乡下,或者一个全新的城市。” 叶蓝秋把盒装牛排捧在掌心了几口:“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那肯定没你的故事彩,一个女人追杀另一个女人,还不惜动用媒体资源打击报复,吓得她家也不敢回,自己的身份也不敢用。” 叶蓝秋把腿放到沙发上,侧了侧身,左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托着头看着他。 “你就那么不愿意提起前女友呀?看来你还是很在乎她。”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林跃拿起塑料袋里变干变硬的帕尼尼咬了一口:“一段一百块,你想听哪一段?是我和三六院七十二嫔妃的故事,还是一男三女修罗场的故事,又或者女杀手上我的故事?” “你应该去说书,或者当编剧。” “我说的可都是真话。” 叶蓝秋看着他笑了:“那我都想听。” 林跃看看手表:“时间不够了,今天先讲女杀手上我怎么样?剩下的明天再告诉你。” “你不是说才三点吗?我们约定的下班时间可是下午六点。” “待会儿有件事要去做,跟你请两个小时假,今晚补上。” “那你去吧,不用补了。” “必须补。” “为什么?” “因为今天晚上21点15分双球开奖,我想跟你分享中大奖的喜悦。” “我看你是想找个人跟你一起分担失望。” 林跃耸耸肩:“你这样想也不是不可以。” 她离开沙发,很自然地抱起上的黑猫,走到外面的大台,对着已经不再下雨的天空深一口气。 “你走吧。” 林跃倚着门框说道:“不听故事了?” “明天再说把,给你一天时间,编得彩点儿。” “好。” 林跃走到头,把丢在一边的sim卡放进手机卡槽:“晚上我会带饭过来,想吃什么提前打电话。” 她没有回头,依旧闭着眼睛仰望天空,旁边的楸树绿叶低垂,一线晶莹滑落,啪的一声打在清亮的水洼里,扩散出细密的波纹。 咔~ 林跃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下楼梯的时候点了一支烟含在嘴里。 …… 杨佳琪觉今天过得很糟糕,上午陈若兮敲定了“不让座”新闻专题的基调,从叶蓝秋的工作入手,把思拓集团这个大企业拉下水。 毕竟嘛,不让座和调戏老人就是个道德问题,小case,不适合电视台这种大媒体投入专题资源,但要是扩展到上市公司的丑恶面,情况就不一样了,既延续了热度,又兼顾了深度。 在这之后,俩人带着采访器材去了思拓集团老板沈舒的家,然而不仅没有采访到当事人,还被两个疯狗一样的保安拦住,要她们出拍摄的东西,不就不能离开小区。 她在争执中被推了一把,万幸摄影机没有摔坏,不然台里一定让她们赔偿,毕竟去人家小区采访,闹到哪儿都没理。 “佳琪,你看我们刚发的文章,才两个小时,转发就过万了,还有这些评论,你看看……还有许多有质量的发言,一定要截取下来,晚点儿我联系下网媒那边的朋友,让她把材料发到自媒体人的qq群里,给那群家伙自由发挥。” “兮姐,还是你厉害。”杨佳琪拿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说道。 “不过……” 她还记得陈若兮说写文章不能有怨气,有怨气的话就变成报复了,身为媒体记者一定要客观公正,但是从“叶蓝秋是某公司的一面照妖镜”所用的措词来看,似乎并不是很客观。 “不过什么?去给我倒杯咖啡。”陈若兮的手机响了,界面弹出提示文字,显示栏目组邮箱收到一封新邮件。 “哦。”杨佳琪闷闷地答了一声,往饮水机的方向走去。 当她泡好咖啡,端着杯子走回,陈若兮忽然切换浏览器标签页到栏目组邮箱:“佳琪,这是刚刚收到的匿名邮件。” 杨佳琪凑过去一瞧,有人往《今事件》栏目组的邮箱里发了封匿名邮件,据发信人的爆料,是他在网上爆光了叶蓝秋的手机号码和家庭住址,结果就在上午,他受到了来自叶蓝秋背后势力的打击报复,老板为了避免公司效益受损,把他给开除了。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叶蓝秋这个小三的能量大得很呀。” “兮姐,这匿名人士的爆料……不可信吧?”杨佳琪是心存疑惑的,因为如果叶蓝秋能量大到可以把爆料人辞职的话,昨天为什么找他录道歉视频? “傻妹妹,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事儿谁会真名啊,把别人的身份信息发到网上,一旦被告上法庭,可是要赔不少钱的,要我说,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陈若兮也不嫌烫,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你觉得谁有这么大能耐,可以把爆料人到离职的地步。” “思拓集团?” 陈若兮微笑着点点头:“看来我们这次钓到了一条大鱼呀,我的升迁,你的转正,就着落在大名人沈舒身上了。” “那……兮姐,既然沈舒有这么大的能量,要是得罪他……”要知道上午俩人跑到沈家采访,过后主任打电话来提醒过他们不要造次,再联系爆料人的遭遇,她是真怕巧成拙。 “那是我们没有抓到证据,一旦查出思拓集团这个人才培养计划背后的龌龊,主任自会站在我们一边,不怕,只要做好本职工作,沈舒不敢把我们怎样的。”陈若兮说道:“我们这些媒体人,一得脸皮厚,二得豁得出去,才能走得远……” …… “……” 林跃听着监控贴纸传回来的音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若兮戏体质呀,她怎么就跟思拓集团的人才管理计划杠上了呢,这跟沈舒有关系嘛。 为了钓到大鱼,还真是够拼呢。 这样也好,她跟沈舒斗个你死我活,自己跟叶蓝秋在旁边看戏。 还有那个叫鲁冬辰的,居然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嗤~ 公车到站。 林跃跟在一个膀大圆的中年妇女身后下车,看了一眼将散的云层,走进对面联厂的员工宿舍。 八几年的筒子楼,“破旧”是最恰当的形容词,一进楼道就闻到股子味,墙皮上有小孩子的涂鸦,也有开锁、搬家和通下水道的小广告,还有一块暗示意义很强烈的红牌子,上面是足疗按摩四个字。 一般来讲,原住民能搬走的都搬走了,剩下的要么是因故赤贫的老职工,要么是其他省份来宁湖市打工的穷人,物业是没有的,绿化和电梯更是奢望。 林跃沿着楼梯一直往上,来到筒子楼天台,左边是私扯接的晾衣绳,上面搭着楼下住户晾晒的衣服和被褥,角落里还有生锈的天线,看起来特有年代。 楼道口右边是两间用彩钢搭建的板房,外面放着水瓮,桌椅板凳什么的。虽然已是初秋10月,宁湖市的天气还是有几分闷热的,窗户底下那台空调外机正在缓慢旋转。 “五个‘九’要不要?” “五个‘j’。” “五个‘k’。” “烧他呀,烧他……” 在嘈杂的打牌声中,林跃推开房门。 “哟~”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