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只有张开的手掌大小,纵然再巧,也只是好看而已,能顶什么用? 太子慢悠悠地出声解释:“府中的铜镜太大,拿着不方便。” 洛之蘅疑惑不减,语气慢地,有些茫然的问:“……方便?” “嗯。”太子颔首,取出铜镜给她示范道,“铜镜鉴美貌,能随时随地取用才是正理。” “……我明白了。”洛之蘅了然,平铺直叙地道,“阿兄的美貌,不能只让旁人大眼福,阿兄自己也需要时时刻刻对境独赏。” 太子出“孺子可教”的神情,赞赏道:“正是此理。” 洛之蘅:“……” 洛之蘅没有生出丝毫被赞美的愉悦。 她暗暗沉出口气,将视线从太子手中的铜镜上移开。移动时,形形的人影闯入视野,洛之蘅视而不见。 倏地,她意识到什么,视线在店中睃巡一周,望向一门心思揽镜自照并且乐在其中的太子,好奇问:“怎么就只有洛南一个人,冬凌呢?” “我让他出去寻铁匠铺了。” 洛之蘅一顿:“……铁匠铺?” 太子“嗯”了声,举起手中的铜镜解释道:“这面铜镜背后的图样我不喜,要找人改改。” “……” 洛之蘅抬眸瞧了眼: 锦绣花开,难怪不喜。 这般的手持铜镜大多是为女子专门打造,雕刻的纹样自然有所偏向。 也幸好太子不喜这个纹样,否则看着太子手拿铜镜招摇过市,她可承受不来。 送去铁匠铺修改,正好给了她做足心理准备的时间。 这般想着,洛之蘅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 原以为修改铜镜背后的纹样用不了多长时间,谁料一旬过去,仍旧没有音讯。 为了确保太子心的铜镜改造得宜,冬凌每早出晚归,亲自去到铁匠铺盯梢,回到府中后将尽职尽责地将当的情形汇报给太子,然后记下太子的意见,翌反馈给匠人。 可谓是兢兢业业,丝毫不嫌麻烦。 洛之蘅偶然间听到过一次二人的对话,冬凌的汇报细致到每一条纹路走向,画工湛的人完全可以按照他的叙述将纹样一毫不差的绘出来。 洛之蘅深敬佩,听完之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不愧是太子甚为倚重的左膀右臂! 这一旬间,洛之蘅仍旧陪着太子在城内闲逛。西市逛完逛东市,足迹几乎布了宁川城。 因着东奔西走,洛之蘅多年深居简出养出的疏懒散去不少。起初走半都觉得疲累,如今已然能跟着太子走上一。 进步卓著。 这一,洛之蘅照旧早早起身,陪同太子去街市闲逛。 因为冬凌去铁匠铺盯梢,太子身边的侍从只剩下她过去的洛南。原本一人带两个侍从将将合适,缺了一个冬凌,她再带着平夏和半雪就难免显得突兀。 阿爹不在府中,她整陪着太子早出晚归,难有空闲。管家一个人处理府中庶务,琐务身,更觉分|身不暇。 是以除开最初的两三,一直都是半雪陪她出门。 平夏情稳重,便留在府中帮衬管家处理府中事务。 洛之蘅轻车路地陪着太子在街市上闲逛。 城内的各大衣坊都已经造访过,短时间内皆不会再上新品。 洛之蘅看得多了,早早便开始觉得乏味。碍于太子兴致盎然,她倒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再度空手而归,准备去往另一家衣坊店。 行至中途,太子忽然脚步一顿,若有所思地道:“这里似乎离帮我改造铜镜纹样的铁匠铺很近。” 洛之蘅先前跟着他来过一回,辨认片刻,点头道:“阿兄没认错,前面第二个巷口右拐,铁匠铺便在那条巷子里。” 太子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思虑片刻,临时起意道:“我去铁匠铺看看铜镜修改得如何。”然后侧头望向洛之蘅,“你……” 不等太子说完,洛之蘅立马同他商量道:“附近有座茶楼,我去那儿等阿兄?” 她前两跟着太子进过一次铁匠铺,铺面狭小,又闷又热,地面上三三两两地摆着各种器具,几乎没有落脚之地。 太子又对他的那面铜镜宝贝不已,指指点点的,意见颇多。 她听得分外头疼。 去过一次之后,儿不想再去第二次。 太子定睛瞧她片刻,确认她并无不情愿,便点点头道:“好。”然后偏头嘱咐洛南保护好二人。 洛之蘅嘴翕动。 太子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坚持道:“你们两个姑娘家势单力薄,万一遇上不测没办法应对。” 洛南显然也放心不下洛之蘅一个人,默不作声地望着她,很是坚持。 洛之蘅拗不过他们二人,只好应下。 茶楼临湖而立,楼边树木参差,行人寥寥,很是幽静。 洛之蘅由店小二领着去了二楼的雅间,说是雅间,却并非单独的房间,只是用屏风并着绿植做隔,勉强隔出的一方小空间而已。 洛之蘅喜静,选了临窗的角落坐下。 窗户大开,正巧映着街市。 南境虽地处边疆,分外尚武,但城中的百姓崇武之余,也仍旧敬重文人。 茶楼素来是文人相谈甚的清雅之地,因着地处街角,本就人影寥寥。纵然偶尔有行人经过,为免打扰读书人谈,路过之时,皆会自觉降低声音。 是以即便临窗,也只有不时传来的窸窣车马声,并不吵闹。 店小二端来清茶和茶点后便悄声离开。 此处无人,洛之蘅便取下面纱,招呼着半雪和洛南坐下,笑道:“走了大半天累了吧?这里没有别人,过来坐着歇会儿。” 洛南有些迟疑。 半雪对这种情形见惯不惯,痛快应了一声,扭头拉着洛南一起坐下。 洛南一时不防,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桌边坐稳。 半雪在一旁笑得开怀。 洛南于是绷着脸道:“多谢姑娘体恤。” 半雪陪着洛之蘅说笑逗趣儿。 不知不觉间,两刻钟的时间悄然而过。 洛之蘅微微探身,朝外看了眼。 半雪笑问:“姑娘等急了?” “还好。”洛之蘅回忆着,眸中缓缓出担忧,“上回只在铁匠铺停留了一刻钟,这回他怎的去了这么久?” 半雪安抚道:“姑娘放心,兴许是崔公子和那位铁匠相谈甚,这才留得久了些。茶楼离铁匠铺不远,南侍卫又武艺高强,若是铁匠铺出现不寻常的动静,南侍卫定然能察觉。” 说着,她扭头望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洛南。 洛南意会,点头附和:“姑娘不必担忧。” 洛之蘅心下稍安,但仍情不自地朝外张望。 几次三番,没望来杳无音信的太子,反倒先望来辆马车。 马车缓缓在茶楼门前停稳。 有婢女身形灵巧地跃下,接过从车厢中递出的纤纤玉手,扶下来位头戴维帽的女子。 似乎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站稳之后,女子微微仰头。 她身后的马车缓缓驶离茶楼门前,带起一阵微风,正好吹开帏帽前的轻纱。 毫无预兆地,洛之蘅同她四目相对。 第18章 对视不过短短瞬息,楼下的女子朝她友好颔首,便理好帏帽,和身边的侍女一先一后进入茶楼。 洛之蘅并未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仍心不在焉地抿着茶,不时朝外张望。 * 另一边。 铁匠铺位于稍僻静些的巷子里,多年名声在外,铺面里敲锤打铁的声音绵延不断。 而从铺面里的小门走进后院,庭中却是一片清寂。 穿堂风徐徐拂过,驱散园热意。 廊檐下摆着小桌,桌上放置着几碟形各异的糕点,并着一壶清茶。 桌旁一张圈椅,太子悠然而坐,闲闲地靠在椅背上,微眯起眼,听着身侧之人的禀报。 如果洛之蘅在场,一定能听出,这个声音便是在破庙时曾与洛南针锋相对之人的声音。 起滔滔不绝地禀告完,表情一垮,叹气道:“殿下何时能自由出入南境王府不用小郡主跟着啊。京中传过来的政务总是这么处理,也委实折腾了些。” 太子漫不经心地咬着糕点,没应声。 一旁的冬凌嘴角了,失语道:“……这些时的政事,好像大多都是我来处理的吧?” “你也说了是‘大多’!”起理直气壮地强调,反驳完,又望向太子,苦兮兮地道,“殿下,属下可是正儿八经的武将,只不过侥幸识得几个大字而已,哪能担得起这等整编文书的大任?您也知道,笔墨之类的东西,向来都是属下这等武将的天敌……” 起肚子苦水,趁此机会连声倾诉。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