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唐峭问道。 “峰主不在里面……”男弟子自言自语,“不应该啊。难道收徒大典还没结束?” 唐峭抬头看了眼有些刺目的光:“那我就在这里等峰主回来吧。” “不不,没必要。”男弟子连忙阻止,“峰主一向行踪飘忽,可能已经回来了也说不定。我再去问问。” 他这般热心,唐峭也不好拂了他的意。 二人绕过主殿,转了个方向,顺着山道往下走,进入一片茂密的树林。 就这样走了没多久,草木渐疏,光渐盛,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突然映入唐峭的视线。 “果然在那里!” 男弟子似乎瞧见了什么,加快脚步,却不是冲着湖去的,而是径直走到湖边的一棵树下,抬头往上看。 唐峭这才发现,树上躺着一个人。 枝叶繁茂,遮住了那人大半身形,只有一片漆黑的衣摆垂落下来,在清风中微微摇晃。 光透过树叶的隙落到他身上,光斑黯淡,却折出一点银白的耀眼碎芒。 银白? 唐峭突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 这时,男弟子对着那人叫了一声:“沈师兄!” 树叶发出簌簌声响,下一刻,树枝被随意拨开,出一张极尽秀的面孔。 唐峭猝不及防,倏地抬眸,正好与他视线相撞。 第8章 那是一双无比悉的眼睛。 眼尾窄而细长,睫浓密,瞳孔漆黑清亮,在光下近乎透明,微微泛着金。 唐峭:“……” 刹那间,她觉得全身的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自己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竟然忘了这家伙也是清光峰弟子! 少年看到她,眼瞳微不可察地细缩,然后松开手中的枝条,从树上翻身跃下。 他的动作轻盈无声,衣摆起落,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让唐峭想起矫健捷的猫。 但他可比猫麻烦多了。 男弟子见状,立马积极地介绍起来:“师妹,这位是峰主的亲传弟子,沈师兄。” 唐峭视线偏移,下意识后退半步。 还是清光峰主的亲传弟子…… 这么重要的情报,她怎么就忘了呢? 她抬起视线,看见几道疏漏的光影落在沈漆灯的束发缎带上,折出水般的银寒芒。 果然,之前那点银光,就是来自他的发带。 可惜,她发现得太迟了。 唐峭内心懊悔,面上依旧不动神。 沈漆灯微微侧头看着她,眉梢轻挑:“师妹?” 许是刚从小憩中醒来的缘故,他声音略低,但仍然是清冽悦耳的,尾音带一点上扬,有种举重若轻的余裕。 唐峭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不是我们清光峰的,是浮萍峰新来的小师妹!”男弟子站在一旁,无比自然地解释,仿佛与唐峭相识已久,“她是浮萍峰主今天刚收的徒弟,来我们清光峰是想……” “我问你了么?” 沈漆灯突然出声,打断了男弟子的话。 男弟子一愣,对上沈漆灯的目光。 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瞳清润透亮,却没有一丝笑意。 男弟子心底陡然一惊。 看来是他太得意忘形了,居然忘了面前这人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 想起有关沈漆灯的传言,他连忙低下头,再不敢多说一句。 沈漆灯这才收回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到唐峭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唐峭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微妙:“唐峭。” 沈漆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名字并不兴趣。 “来这里的目的?” “来见峰主。” “见他做什么?” “跟他老人家要几坛酒带回去……” 沈漆灯态度冷淡:“谈风月?” 唐峭点头:“对。” 看来司空缙经常来讨酒,连沈漆灯都习以为常了。 “师父还没回来,你暂时见不到他。”沈漆灯摸着下巴,微微沉,“不过我倒是知道谈风月放在哪里……” “我带你去拿吧。” 唐峭:“?” 怎么莫名其妙转到他手上了? 不仅是唐峭一脸懵,就连一旁的男弟子也很意外。 “诶?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沈师兄了吧,师兄把地点告诉我,我带她去就好……” 话未说完,沈漆灯突然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不冷不热,轻描淡写,几乎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 但男弟子却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话锋一转,语气甚至有些慌:“我、我还是回去练剑吧!” 说完,便忙不迭地跑走了。 唐峭:“……” 这么大个人说没就没了,转眼间,湖边只剩下她和沈漆灯两人。 微热的风徐徐吹过,湖面泛起涟漪,树上的叶子簌簌作响。 唐峭开始到不自在。 刚才有第三人在场还好,现在突然变成二人独处,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瞬间袭涌心头。 针对、斗争、互坑……数不清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最后化作无数小字,组成了一封情书。 正是她写给沈漆灯的那封情书。 光是想想情书里的内容,唐峭就已经快要灵台爆炸了。 更不要说她在临死前还对这个死对头说了很多究极麻的情话…… 要不是还有任务在身,唐峭恨不得和刚才那个男弟子一起遁走。 站在面前的沈漆灯见她脸有异,还歪头问了一句:“怎么了?太太晒了?” 唐峭:“……有点。” 冷静,冷静下来。 自己已经重生了,还有什么好尴尬的? 这个时候的沈漆灯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对那封还没写出来的情书有印象。 对,现在的沈漆灯什么都不知道。优势是在她这边的,放轻松就好。 经过一番心理暗示,唐峭逐渐安定下来。一回神,突然觉得头顶凉快不少。 她抬起视线,发现沈漆灯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片碧绿的莲叶,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回魂了?”沈漆灯轻笑一声,随手将莲叶扔到一边,“那就跟我来吧。” 唐峭:“……” 看来他现在心情不错。 在沈漆灯的带领下,唐峭开始跟着他往回走。 此时已是正午,没有了树荫的遮挡,光变得有些灼热,但沈漆灯的步伐却很闲适,仿佛十分享受这样的状态。 唐峭走在他后面,看着他修长拔的背影,突然有种陌生又奇妙的觉。 上辈子,他们共处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面对面对峙,像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在一起,还是头一次。 如果这个时候偷袭沈漆灯……他会有所防备吗? 唐峭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今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把酒带回去,其他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况且她现在连个武器都没有,这里又是沈漆灯的地盘,在这个时候偷袭他,想必也有点难度。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采取偷袭这样的手段。 她不排斥偷袭,但既然对手是沈漆灯,当然还是正面打败的成就最高。 这条路似乎很长。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