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对不起,是我错了。” 见她没说话,宋宴辞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拽又漫不经心的朝她张开双臂,“来吧,抱一下就算是和好了。” 他身后是林立高楼间的漫天夕,浓郁橙芒泼落在他漆黑发梢,畅肩颈都晃出一段柔和弧光。 晚归鸟群自顶空盘旋而过,侧边路上车马喧嚣,少年身影清隽拔,每每想起,顾念栖都觉得像极了漫中的场景,简单干净,且让人觉不真实。 两人从小打打闹闹长大,每次闹了别扭,宋妈妈就会让他们俩拥抱和好,在他们这里,一个拥抱就像击掌般稀松平常,但她似乎从某个不经意的时候开始,很难像从前一样,毫无负担的和他触碰。 就比如这种时候,她总会故作傲娇地拍开他的手臂扬长而去,从而被他吐槽伤害情。 他从来都不知道,那只是她为了掩饰自己发烫的耳廓,和快要溢出腔心跳的落荒而逃。 一直以来无论谁生气,宋宴辞都是先道歉的那个,而九年前在得知他离开时,顾念栖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却在想无论如何,这次换她先道歉也没关系,只要他能回来。 可惜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再也没有那般绚烂的夕,也再没有熔金落下,那个限定的拥抱。 细白指背轻轻抹过眼角,带走了不知何时漾出的水雾,一室安谧,顾念栖的耳边却来来回回重复着那句歌词, 来不及在落之前/再说一遍/抱歉 会是写给自己的吗,她有些急切地摸向枕边,想仔细看看歌词,然而指尖却在触及冰凉屏幕的那一刻,倏然退缩。 是又怎样呢, 还不是注定没结果。 - 接下来的半个月,顾念栖几乎是连轴转地赶拍摄进度,睡眠很少,也一遍都没再听过《落之前》。 方然和安安都察觉顾念栖这段时间的状态算不上好,但想到或许是因为调整过后的通告,将剧里的戏都集中在一起拍了的缘故。 顾念栖共情力极强,入戏容易出戏难,常常下了戏还在控制不住的掉眼泪,常话变得更少,笑容也是,人憔悴了不少。 谭靖空来探班看过她一次,觉她之前拍戏状态也没这么差过,担心她好不容易稳定的焦虑惊恐症会再次被牵扯,于是回京市后就立马替她预约了心理医生,让她一杀青回去就立刻进行心理疏导。 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戏,是顾念栖的落水戏。 好巧不巧,这场戏的搭档是张初源,并且还是为数不多两人对手的重场戏。 冬的湖水是刺骨的寒凉,顾念栖里面穿着防水服,又被保鲜膜了个严实,贴了身的暖宝宝才套上戏服, 但即便装备的再严实,在接近零下的天气和冰冷的湖水面前,也是形同虚设。 不过好在水中只用拍两个全身镜头,一个是由威亚吊到湖面上方,拍坠入湖中的画面,另一个是负伤从水里艰难站起的画面,其余分镜都不需要泡在水里拍。 顾念栖的威亚经验丰富,原本这两镜很快就能过,但因为是和张初源的对手戏,重复拍了很多遍。 这两段戏没有台词,就是一些威亚上的动作,都不算难,但张初源不是衣服被挂住,就是假发糊脸,总之状况频出,而他的戏都是在空中,一遍遍从水中被拉起又泡进去的就只有顾念栖。 “不好意思啊顾老师,我之前没吊过威亚,给你拖了后腿,不能一遍过了。”张初源语气中带着歉意,然而目光中看不出半点悔改,还特意加重了那个‘一遍过’, 是那天顾念栖对他说过的。 两人平常在剧组的原本就不多,再加上之前顾念栖让他当众难堪,之后的来往就仅限于对戏和拍摄。 被他记恨上,顾念栖倒也不觉得太意外,只是湖水太冷,她被冻的嘴发抖,身上都几乎麻木,这种觉的确不是太好受。 在组里最后一天,她也不想太计较,反正是以后不会有太多集的人,只想赶紧拍完离开。 挨过了第一个镜头,顾念栖已经觉得意识有点混,但仍然可以坚持,但在第二个镜头拍了不知道第多少遍时,随着眼前恍过一团白光,她整个人直地栽入到了水中,没了动静。 因为拍的是全景,周围一片区域都清了场,虽然是在浅水区,但看到她整个人被水淹没,岸上的人都慌了神,蜂拥着下去捞人。 顾念栖的戏份今天杀青,剧方会有一波营销,所以剧组来了许多探班祝贺的媒体,也就是这样,她呛水高烧昏被送进医院的消息很是迅速地登上了热搜。 但奇怪的点在于,明明顾念栖被人从水里捞起,脸苍白,浑身漉漉被抬上担架的狈视频全网飞,但没有一家媒体发出全部经过,都是从她昏倒在水里开始,之前多一秒都没有。 顾粉急的一团,后来也不知道是从哪得到的消息,说是对手演员一直以各种理由ng,顾念栖大冷天在湖水里泡的太久,身体实在支撑不住才昏倒的。 有这样的线索,顾粉据剧组通告单和现场视频的蛛丝马迹,很快扒出了这个对手演员,是此前没什么知名度的男二张初源。 而张初源也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在顾粉纷纷去他微博下讨要说法,闹上热搜的时候,发布了一则‘茶味’十足的微博,说顾老师是一名非常敬业的演员,自己还是新人,经验不足连累了前辈,还表示会全权负责顾念栖的后续医药费用和所需保养品,直到她的身体完全康复。 言辞恳切,倒显得顾粉无理取闹,还由此占了两条热搜,狠赚了一波热度。 顾粉对这种吃‘人血馒头’的行为很是气愤,但又没有切实证据证明他是故意为之,咬着不放反倒降低路人缘,还平白给他增加量,只能暂且忍气声。 好在星宇传媒和顾念栖工作室随后发布了艺人离危险的声明,也算是给正在气头上的顾粉吃了一颗定心丸,人没事就好,其他事可以慢慢清算。 好好的杀青宴成了一场闹剧,方然在顾念栖的情况稳定后,就回了剧组处理后续的事宜,留安安在医院守着。 见顾念栖生命体征都一直处于平稳状态,安安才放下心,也怕吵到她,关灯去了走廊的长椅上处理工作。 忙完已是凌晨,她伸了个懒,准备进病房看看顾念栖,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不多时,便行至近前。 安安以为是先前问她要过医院和病房号的沈亦航,还心想他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然而一抬头,看到半拉下口罩的一张脸,惊的说话都磕绊起来,“宋,宋 ……” “她怎么样了。”宋宴辞没给她缓冲时间便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风尘仆仆,帽檐影下的面容苍白而又疲倦,一看就是在繁忙行程中空赶来的,安安不由得咽了一下,心里越发确定他和顾念栖之间不一般了。 “抢救过后就离危险了,但还一直昏睡着,”她轻声回答,见他眉头蹙的更深,又赶紧补充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医生说是因为她最近太累的缘故,睡了自然就会醒了。” 宋宴辞点点头,然后便轻轻推开病房门,径直走了进去,安安还想跟上,却被他身后,之前在晚会后台见过的那位高高壮壮的助理大雷给拉住。 直到门关上,大雷才小声且八卦的开口,“顾老师的男朋友怎么没来?” 安安:? - 病房的窗帘半拉着,皎洁的月光钻过玻璃,落大半个房间。 顾念栖躺在病上,呼清浅,柔软的长发散落在雪白的被单上,素净的脸庞少了些生机,倒是显得比平里安静柔和。 宋宴辞没有立刻靠近,担心她被自己身上的寒气惊扰,待到周身都暖和起来后,才走过去在边坐下,小心翼翼地牵过顾念栖有些冰凉的手,暖在掌心。 他能觉到自己依旧在颤抖,口跳跃着翻涌,哪怕已经确定她没事了,却仍然心有余悸。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他通过媒体得知她受伤出意外。 那时他一边担惊受怕,一边谢网络发达,不过什么都比不上现在,他能亲眼看看她。 还能回到过去吗,宋宴辞抬手缓缓将她微的鬓发绕至耳后,平里倨傲又淡漠的双眼此刻充了祈求。 他不敢奢求更多,能够像以前一样,朋友般的相处就已经足够。 他头微微垂着,呼是抑之下的绵长,“顾念栖,我不想再从网上知道你的消息了。” 莫名受到指引般,顾念栖蒙的睁开眼,边的人逆光坐着,面容看不清晰,但轮廓却是异常悉。 “宋宴辞?” 她没什么力气,含糊的声音中带着点少有的闷声软气。 “嗯,我在。”他柔声回应。 得到肯定答复,顾念栖轻轻弯起嘴角,握紧他的手,又安然睡了过去。 这样少有的好梦,她很喜。 宋宴辞凝望着她安睡着的眉眼,一直紧绷的轮廓终于柔和了下来,就任由她握着手,在边坐了一个晚上。 直到接近黎明,大雷才敲了敲门,探进一个脑袋,用气声说道,“哥,我们该出发去机场了。” 宋宴辞回了他一个眼神,然后站起身,轻轻将手从她的指间了出来,又给她盖了盖被子,这才走出病房。 “别告诉她我来过了。”宋宴辞对安安说。 他知道她心里有气,不想见自己,也知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 自己来看她,只会给她徒增负担罢了。 安安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不多问,只是点点头,然后带路领他们出去, “你们从后门走吧,我估计正门口蹲着不少记者狗仔,被拍到就不好了。” 几人一路来到电梯口,一侧的梯门刚好打开,安安不由得轻轻了口气,不是吧,怎么会这么巧啊! “航总,你来了。” 作者有话说: 安安:吃瓜的我总是出现在瓜发生的第一现场 第6章 chapter 06 ◎顾老师没有男朋友◎ 沈亦航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宋宴辞,眸子凝了一瞬,但随即又不着痕迹的舒展开来,“好久不见啊,大明星。” 他们竟然认识, 安安觉得自己好像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沈亦航语气轻松一如往常,但暗涌动的氛围却不像有假,她也不敢开口问些什么,只能用目光小心翼翼在两人之间打量。 空气约莫凝滞了一两秒,宋宴辞缓声开口, “好久不见。” 跟沈亦航比起来,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淡,隐匿在球帽檐暗影下的那双眼也是。 的确是很久不见了,但宋宴辞还能清晰记得最后一次跟沈亦航见面的情形, 一中外的人行道,月光明亮的像是通了电,很晴朗的天气,但那天晚上的谈话,可算不上愉快。 电梯门兀自敞着,在等候时间截止时开始缓慢合拢,又被大雷及时按开。 宋宴辞也不多停留,说了声借过,就从沈亦航边上穿过,径直站去了电梯最里侧的角落。 “我让人送了早餐过来,不急的话一起吃点再走。”沈亦航半侧过身子,挽留的语气很难分辨是不是真心实意。 “不用了,赶飞机。”宋宴辞声音很淡,在梯门关闭的摩擦声中显得不太清晰。 他穿着一身qc的超季,全黑,这种松垮设计强的版型在他身上总显得很特殊, 倦怠,散漫,睥睨一切,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整张脸在帽檐口罩的遮挡下看不清表情,加上惜字如金的言语,让人甚至觉得在他眼里自己从来不配被正眼看待。 沈亦航角动了动,没变,还是这种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