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生一直都很乖,从没有做过错事。 冬树之前没想过,如果既生做了错事之后,会怎么样,但现在她知道了。既生也会害怕,即使已经是个大人了,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仍然到了畏惧,生怕姐姐会责备自己。 所以他找了小吉。 如果不是既生告诉小吉的话,小吉怎么会知道,既生看过了她们所有的剧?还将剧照摆在了卧室里? 明明小吉上次还说,他和既生没什么接触。 小吉语,刚刚本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现在才察觉到自己的漏多么离谱:“……是,姐,他最近可能会去见你和清卉了。” 当时他看到了既生接受了传媒相关的产业,又联想到清卉的事情,小吉便有了猜测。他打了既生的电话,问了到底是不是既生做的,还问他现在是不是有了些能力,在江家有了话语权,能不能去见见她们。 既生迟疑了很久,还是拒绝了,他说怕自己给她们带来麻烦。 但小吉一句话说服了他:“你再不去,她们就把你忘了。” 这个电话,让冬树这一天都心神不宁。 她一直都觉得,早晚她都会见到既生,但她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明年,也许是后年,也许是十年后,或者都变老的时候。 她无法知道确切的既生无法联系她们的原因,因此也没有办法估计出一个具体的时间来。 冬树沉静地将报纸收了起来,想了想,她又展开,拿了身边的小剪刀,细细将最新的一份报纸上那张合影剪了下来,放在了钱包夹层。 小学时的谢既生,和现在的江怀屹,便隔着这这些年飘零的岁月,就此重逢。 冬树将剩下的报纸团了团,扔进了垃圾桶里,之后,她在休息室内睡了一觉,便力充沛地开始了下午的拍摄。 小吉说既生可能会来,为了这个可能,冬树便想展示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 之前冬树便已经拍得很好了,现在更是出,几乎没有过失误的时候。她演的女侠实在太服帖,角和她本人几乎没有偏差。 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演技都在平均水平之上,冬树更是超过了他们,她和封年的副cp的表现简直超过了主角的风头。 导演十分高兴,拍完一个镜头后说:“说不定封年有可能冲击最佳男配角呢。” 冬树的表现其实比封年还好,但听说同期还有两部剧要上,其中一个女配角资历更老一些,拍的还是符合今年宣传口的剧正能量剧,另一个粉丝量更大,尽管冬树的表现值得,但她得奖的可能便不大了。 冬树并不在意,她认真拍戏,间隙里便在一心一意等待着那个既生会来的可能。 她了解既生,既生从来都很稳妥,清卉最讨厌的便是既生考完试估成绩的时候。若他说还行,那便是极好。 若他说一般,便那是正常发挥。 也有些时候,他说觉不好,应该是考砸了,清卉便会嘲笑他,表示自己考得不错。最后成绩出来后,既生仍然是年级第一,只是超出第二名分数不多,而觉良好的清卉,仍然在班级倒数前十挣扎。 这次也是一样的,冬树觉得,既生说了可能,那便是一定能来了。 没多久,剧组便收到了消息。 “大投资商要来看看拍摄进度,”导演说:“到时候大家好好表现,道具组把多余的道具收起来,只留当天用的,我看到时候能不能哭哭穷,再搞点钱来,到时候把钱放在宣传上。” 没说投资商是谁,导演具体也不太清楚,但冬树隐隐有了觉,这大概就是既生了吧。 在一个普通的晴朗的上午,冬树穿着侠女的戏服,对着对面的官员严辞:“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早该想到今天这个结局!” 她拿着刀对着对面瑟瑟的贪官刺了过去,不远处走来了一队人。 血袋在贪官演员身上绽开,道具组的实习生经验不足,把血袋放多了,她刺的是间,却仿佛刺了动脉一样,血就像管不住的水龙头一样,往外溅。 扮演贪官的演员也觉得这个血量有些离谱,已经预到要重拍了,但仍然尽职尽责地扮演一具天生异禀的尸体。 在血花中,冬树愣愣地看向了前方。 在树下,站着的男人微笑着看了过来,五官仍然悉,但脸庞已然陌生。 他看着她,眼中有些热,心中也是滚烫,烫得他手脚都有些无意识的颤动,只能勉力维持住平静,嘴微张,无声说一句:“好久不见。” “姐姐。” 刺杀贪官的镜头果然补拍了。 导演哎哎地叫着,道具组的姐姐轻轻拍了拍紧张的实习生的肩膀,以示安。 然后血袋重新装上,冬树重拍了这个镜头。 拍摄的时候,她心绪狂,但表现平静,和刚刚一样说出了台词来:“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早该想到今天这个结局!” 她的剑刺过去,血袋裂开,在贪官的官袍上迅速氤氲出大片血迹来,贪官捂着腹,不住地颤抖:“你……” 剧组的大家都很认真,要把这一幕拍好,给今天来的投资人一个好印象。 江怀屹站在树下,被很多人簇拥着,神从容,视线扫过整个场地,其实余光一直紧紧锁定了人群中的女孩。 有高管高谈阔论着,谈论着整个电视剧行业的市场和广告植入的收益,想获得新上任的年轻总裁的认可。 他们指指点点的,一边说话,一边以江怀屹为圆心走动着,没一会儿便站在了江怀屹和冬树的中间。 他们挡住了他的视线,因为讨论得太过专注,因此没注意到江总的眉头微微皱起。 段季上前几步,笑着进高管们的对话中,不着痕迹地给江总清出了面前的一点空地。 江怀屹忽然听到了那一句:“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早该想到今天这个结局!”他心里忽然有些忧愁,他知道是台词,但又觉得这话有些太合时宜。 因为很多原因,他没敢联系姐姐和清卉,那么当时他做出决定的时候,又会导致什么样的结局? 他的姐姐,是否还愿意当他的姐姐了? 被这样无端的忧愁驱使着,江怀屹一直面有些沉。今跟来的一些高管,对他并不悉,现在也觉得有些担忧,不知道这个江总是否容易相处。 剧组今天没安排太多的戏份,又拍了男女主的一幕戏后,便结束了,导演找了几个人便要去陪投资人吃饭了。 临去吃饭的时候,一个高管揣摩着江总的心意,大胆地开了口:“光我们男的吃饭有什么意思,导演叫几个女演员一起来吧。” 旁边立刻有人接口:“是啊,有女孩在,能热闹点。”这都是投资人去剧组的常规作,悉了程的高管顺手指点:“女主角和女二女三肯定得来,其他的导演安排吧。” 导演堆着笑的脸微微有些僵硬了,叫女主角和女三来都是小事,其他的也能安排。毕竟之前他和女主演和女三拍过戏,知道她们对这样的场合很悉,能应付得来。 但冬树……导演和媚媚发生了一切能发生的事情,也听媚媚讲了冬树的事情。 尽管自己见惯了所有,也觉得一切理所当然,但他仍然尊重还愿意干净活着的人。 导演不想让冬树来,更何况,他也觉得冬树伺候不好他们…… 导演犹豫着开了口:“女二的身体不太舒服,实在没和您吃饭的福气,我叫几个活泼点的来。” 高管还想说什么,他们那个一直不怎么开口的江总终于说了话:“全是男的,就吃不成饭了?” 说这话时,江总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那个高管有些高兴,以为自己勾起了江总的好奇,江总刚上任,年纪小,听说之前经历也单纯,要是自己能让他有了些好就好了,投其所好是最简单的事了。 高管兴致刚想开口,说一说有女孩的饭局和没女孩的饭局的区别,但他一抬头,便看到那个传言中什么都不太懂的江总,脸上有些笑意,但眼中全是审视。 高管的心猛然一缩,忽然回过味来,干巴巴地应声:“也是,这不是照样吃饭吗。” 最后,一个女演员都没叫,只导演带着几个剧组的人一起去吃了。 他们分开坐了几辆车,导演有些拿不准现在这个江总的子,但看现在这样来说,也许是个干正事的人。 因此,导演有些纠结起来,他想再搞些钱来,原本想着好好讨好,多说些俏皮话,多逢,也画画饼,说不定能有用。 但现在来看,要是江总是个干实事的,那这些花哨些的东西,可能就用处不大了。 导演纠结久的,最后决定赌一把,实诚点。 这段饭吃得寡淡,之前都有些女孩子在场,冷场了也有话题。但现在一群中老年男人,地位最高的,还是个不怎么说话的江总,没人敢开玩笑,事情谈完了便没什么话题可聊了。 导演将剧组的情况说了说,隐约表达了自己想要钱的想法,但没敢说得太明显,江总看着他,只是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导演觉得悬了,钱应该是要不到了。 一个小时多点,这段饭便结束了,导演恭送着各位往外走,他和带来的几个工作人员留在最后离开。 把人送完之后,导演微笑着看向外面,不停地摆手,给他们送别。忽然间,他看到江总身边的助理折返了回来。 导演知道这位,叫段季,资历深的。 “段总助,”导演上去:“您怎么回来了,是落什么东西了吗?” 段季笑得客套:“您这边是缺钱了?” “多少?这两天提给预算表给财务那边,我们这边看看。” 导演晕晕乎乎的,回到了酒店还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在电梯里小声问身边人:“第一次有人主动问我要多少钱的……” 导演都想不明白,其他工作人员就更想不明白了。 司机将车开得很稳,到了投资人入驻的酒店门口后,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向江总和段总助,应该下车了,但他们两个都没动。 段总助摆摆手:“你先回去吧,待会江总还有行程,别和其他人说。” 那就是私人行程了,司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段总助。” 司机下车之后,段季坐到了司机的座位上,车子开动,向着另一个目的地而去。 “导演高兴的。”段季告诉江总:“我和他说了之后,他都有些呆了,没想到我能问他这句。” 江怀屹“嗯”了一声:“到时候你让财务管这事就行,金额不过分的话,就直接给他了。” 车内安静下来,他们两个不再说话。 段季一边开车,一边觉得好笑,现在导演应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拿到这笔钱吧。也许会觉得是自己在饭局上说得好? 段季心中有些知道了秘密的隐秘快,他相信,导演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能拿到这笔投资的原因在于,在高管们想要女演员陪酒的时候,导演为那个不善言谈的女二说了句拒绝的话。 很多事啊,都是说不准的。 命和运是两件事。 段季信命,他天生就该母亲早逝,有个糊涂的爹,但他也知道运在人为,所以他一路走来,真的成了个人物。 就像现在他身后的江总,天生同他一样不怎么幸运,死了爹,病了娘,还少了一条腿。 但运在人为。 段季也没有想到,当年他受了江家老爷子之托前去糊的那个小瘸子,竟然成了江家那些人最为头痛的对手,而他自己也开始为这个孤苦伶仃的小瘸子卖命了。 这个命,段季卖得心甘情愿。 他相信着,只要江怀屹活着,那么嘉明集团早晚就是他的。毕竟,他从未见过如此优秀、坚毅的人,明明年纪不大,段季却从他身上看到了商场和官场浸多年才有的气场和心智。 段季对江怀屹充了钦佩,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看向了身后自己的总裁。 然后,他便看到那个向来沉稳的江总,脸上有些明显的焦虑,不停地挽着自己的衣袖,又放下。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