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点发送,手指又顿住,可他也没有主动找她呀! 钟意瘪了瘪嘴角,取消发送,退出和顾清淮的聊天窗口。 山区没有外卖和茶,一开始还有自备的泡面火腿小饼干,到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只有托村里老乡手里买来的米面和菜,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钟意像个采蘑菇的小姑娘,挎着篮子开开心心回到住处:“我给你们一手!” 她在哪都是个团宠,长辈看着她笑,同辈过来给她帮忙。 钟意找出一袋糯米粉,把捣碎的草和糯米粉混合,一道工序一道工序慢慢来,最后包上花生馅。 她要让自己的同事给她试毒、当小白鼠,如果能吃,再回家做给顾清淮吃。 魏寒看着那“漏百出”的团子,哭笑不得接过来:“你是真的不会做饭啊。” 钟意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尖:“我爸妈不让我靠近厨房。” 魏寒温和道:“自己做饭干净卫生,可以学一点。” 钟意笑,因为想到家里,有个会做饭又可的顾清淮。 在无数个同事的帮忙下,清明粑终于可以放到油锅里煎,走出厂前的最后一道程。 同事为了纪念这一刻拍下照片,照片里是油锅里的清明粑,相视而笑的钟意和魏寒被顺手拍了进去。 照片被发到了义诊的微信群里,钟意咬着糯叽叽的食物,把照片存下来,想要和顾清淮分享。 都已经晚上八点了,他还是没有给她发一条信息……她心里有难以名状的小小失落。 要不,就发朋友圈? 发朋友圈他也能看到的吧? 如果顾清淮给自己评论,那她就找他聊天。 如果顾清淮不呢? 不管了,钟意修图,照片背影是她的同事们,正中间是冒着热气的清明粑。 配文大大咧咧:猜猜这是啥! 顾清淮下班回到家,扑到他面前的少了一个钟意,南博万在他脚边撒娇。 他换衣服、做晚饭,等电饭煲“叮”地一声跳到保温,才想起自己不喜喝南瓜浓汤。 他掀开盖子,两人份,忘记她不在。 时间像是倒退回到钟意出现之前。 然而,台上的绿植鲜花被她一个一个换上了彩的花盆,沙发上全是她软绵绵的玩偶和抱枕,整天披在身上的小花毯子整整齐齐叠成方块放在一边,没吃完的零食被她仔仔细细封口放在了茶几上。 空旷的房子里落针可闻,看不到那糟糟的一头小卷,听不见她趿拉着拖鞋跑来跑去,嘴里叭叭叭一刻不停,喊他顾清淮、房东先生。 顾清淮坐在沙发,身上是简单的纯白运动服,领口的拉链冷冷淡淡拉到顶部,轻贴下颌。 他和南博万一人一狗坐在沙发,静默无言。 手机没有消息提示,被他随手扔开反扣在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来,从没关注过的朋友圈动态,多了一个小红点。 顾清淮面无表情戳开。 是一张照片,最中间是当地特食物,妈妈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吃过。 照片放大,糯米团子后面,是笑得眼睛弯弯的钟意,和一个年轻男医生。 南博万就在这时凑过来,本来一整个晚上它都有点蔫蔫的,现在看到屏幕上悉的笑脸瞬间活泼起来。 顾清淮低头,和那双漉漉的狗狗眼大眼瞪小眼,没好气道:“她早就把你忘了。” 南博万看了一眼顾清淮,据自己经验判断,觉得他也是一只狗狗,并且判断这只大狗狗可能因为争宠失败正在吃醋。 “争宠失败的裴狗狗”拿起手机,对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南博万随手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若无其事起身去洗澡准备睡觉。 钟意手机调到最大音量,不断看点赞评论的人里有没有顾清淮。 没有。 微信提示音响起,她瞬间笑出一口小白牙。 【韦宁:帮我砍一刀啊老铁!】 钟意回【好】,瘪着嘴角给人砍价,顺便就看了眼朋友圈。 就在刚刚,顾清淮竟然发了朋友圈,也就是说他看到自己的照片了、都没有找自己是吗? 他肯定是家里有狗了…… 钟意气鼓鼓,可当她看到他的朋友圈,心一下子就软下来。 是南博万的照片,那眼神眼巴巴的,好像隔着屏幕在看她,配文:留守儿童。 于是她小心翼翼,给顾清淮戳了一个【?】过去。 顾清淮洗完澡,眉眼黑发都漉漉的,白t恤黑运动短,空气里都是清新的薄荷香。 他戴上耳机,垂眼看向手机,微信有新消息提示。 顾清淮微微向下的嘴角,有了松动的痕迹。 钟意气鼓鼓躺在坚硬的板上。 好啊顾清淮,不给我评论点赞就算了,竟然还不回信息? 昨天不还说什么找他不需要什么名义,今天就变了! 我要是再理你,我就是小狗!小狗! 【顾清淮:还没睡。】 钟意眼睛一瞪,直接从躺着变成坐着,嘴角瞬间翘起来拦都拦不住。 不光如此,她还笑着躺在上打了好几个滚。 【钟意:嗯!】 这个叹号会不会显得她太开心了点?钟意删掉叹号,改成句号。 【顾清淮:今天有哭鼻子吗。】 钟意看着那几个字,忍不住想象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心里像有一汪温泉,缓缓淌,暖呼呼软绵绵。 这是顾清淮第一次主动跟她找话题,关心小朋友一样问她有没有哭。 她为那无法捕捉的宠溺心尖发颤,甜得冒泡泡。 【钟意:今天遇到一个男孩子,走了好远的山路,带妈妈来看病。】 她坐在小上,能透过窗户看到一整片触手可及的静谧夜空。 忍不住想,妈妈生病的时候、少年顾清淮一个人经历了什么。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像今天那个男孩子,明明想哭还要拼命忍着,明明还是个小朋友非要装作小大人。 绝症最让人痛苦的不是疼痛,而是生命迹象一点一点消失,你看着沙漏的沙子分分秒秒下落,却抓不住。 自己的至亲,明明在自己面前,却过了今天不敢奢求明天,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和悲伤? 外婆离世的时候,她的身边有爸爸妈妈弟弟,顾清淮妈妈去世的时候,他身边只有自己。 钟意手环着膝盖,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 【顾清淮:他的妈妈还好吗。】 钟意这才发现自己开启了一个错误的、残忍的话题。 她回:【嗯,吃点药就好啦,发烧而已。】 【顾清淮:那就好。】 那话音里的如释重负,像把刀子一样轻轻戳在她的心脏。 钟意转移话题:【你现在在干嘛?】 【顾清淮:跟你聊天。】 钟意转瞬又咬着嘴角笑得眼睛弯弯,因为此时此刻的顾清淮像是专属于她。 她又问:【除了聊天呢?】 【顾清淮:听歌。】 【钟意:是什么歌?我也想听!】 顾清淮分享链接给她——《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 单是看歌名就会心动的歌,无关情,却比情更叫人心动。 因为他唱给的是缅甸的孩子,完完全全,契合她此时的心境。 “遥望着宁静的夜空,你指着想住的星球” “嘴角在勾勒着温柔,带走我一抹抹哀愁” “如果我,我是说如果我” “想牵你的手,然后带你远走” …… 钟意戴上耳机,看着十六岁的顾清淮看过的夜空,听二十四岁的他分享的歌。 【钟意:顾清淮,如果你回家,你会想要去哪里呀?】 你不能回来,所以我可以替你去看看。 【顾清淮:古寨,老房子,给妈妈送一束花。】 - 翌,钟意起了个大早,短发绑成半丸子头。 白t恤外面套了件宽松针织马甲,牛油果绿,搭配白棉质白裙子。 趁着工作时间还没到,她背上自己的小包出了门。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