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脸吓得白如薄纸, 晶莹的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 在她柔软的脸上留下两道晶亮的泪痕。 她那声“大人”不停地在他脑中回。 那一声叫得……好像特别心疼他,暖融融地留在他心坎里, 一瞬间几乎让他忘了疼。 他用手捂着肩头, 可是鲜血还是缓缓地从他的指里渗出来, 将他的前浸染成一片。 “你快回……” 柳青哑着嗓子,才说到一半,眼前便是一阵晕眩,人斜斜地倒了下去。 妙悟看得有些诧异,一把托住她,将她往地上一放。 “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延见柳青倒地,厉声问妙悟。 妙悟见他眸中怒,突然有些明白了。 “我说呢,她不过一个芝麻大的小官,哪能劳动你这样的亲自来营救。看来你是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妙悟听他这样反问也愣了一下,噗嗤笑出来。 “你竟然不知道。我看你俩方才那样子,还以为你们早就......”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不说了,而是从身后出匕首,抵住了柳青的咽喉,“你让他们退后,一个人过来,我有事跟你商量,若是你答应了,我就把她的秘密告诉你,如何?” 她扯了尖尖的嘴角鬼魅地笑了笑,手中的刀刃锋利雪亮,割人血脉犹如点透薄纸。 “可以,你把刀拿开。”沈延冷声道。 妙悟将刀移开些:“你快点。” 沈延回身看了看,所幸他身后的差役还安然无恙。 他扬扬手让他们退下去,差役们却怕他出事,不肯走。 他干脆高声道:“她不会将我如何。我若是真死在此处,你们便放火烧了这一片,如何?” 他说到这回头看了看妙悟。 妙悟神情冷漠,并不搭话。 沈延见差役们退下去,回身朝她们走了几步。妙悟立即又用刀抵住柳青的咽喉:“不许再过来。” 沈延只好停下。他觉得很是疲惫,干脆扶着路边的树杈坐到地上。 “你这样坚持不了多久,” 他苍白,捂着伤口道,“我们只需派人守在这周围,你断了粮,没几就死在这了。” “少吓唬人,我若是断粮,你这小美人也得跟着挨饿了,”妙悟冷笑,“所以,你最好快点让我走——明这个时候我要下山,你们给我备好车。记得将车帘拉开,我要将里面看清楚。等我带她出了城,自然会将她放了。但若让我发现你们偷偷跟着我,我便即刻要了她的命。听明白了吗?” 妙悟眼中的戏谑褪去,唯余决绝。 “可以,我答应你。” 沈延没有半点犹豫。 “好,是个痛快的!” 妙悟用匕首拍了拍柳青的脸,“反正我手里有人,不怕你反悔。” 她正要将柳青背到身后,沈延却叫住她:“慢着,你方才话还没说完。” 妙悟听他这么一问,似是忍了片刻,却终于忍不住笑出来:“行,看你答应得痛快的份上,送你一个她的秘密——她是女人。” “你搞错了,他只是生得像……” 妙悟懒得听他说完,叹了句“愚不可及”,便一把抓住柳青的领往边上一扯。 沈延被这突然的动作一惊:“你这......” 柳青光洁的颈下,白腻的雪肌乍现。 中衣的影里隐隐现出一层层纤柔的薄纱…… 他怔在原地。 山风自耳畔呼啸而过,他蓦然觉得有些恍惚。 待反应过来,他才忙背过身去,望向山上那片随风摇曳的碧。 “......你快帮她理好。” 他对身后的妙悟道。 然而眼前的碧都变成了柳青的样子。 粉柔软的面颊,鲜如花瓣的双,影间白腻光洁的肌肤...... 他闭了闭眼。 “看你也不像个蠢的,真就没怀疑过?” 妙悟帮柳青扯平了衣领,暼了他一眼。 “......” 他怎会没有怀疑过。他不仅怀疑了,还因此往心里放了一个男人。 妙悟将地上的柳青拉起,背到身后。 “......你当心点,别伤了她。” 沈延见妙悟只扯着柳青的半边身子,就要过去扶她。 “你别动!” 妙悟拿匕首一指他,“我这前面可还有不少机关,想活命就退回去。” 沈延只好站定:“你当心些,伤了她你也走不了。” 妙悟并不回答,拖着柳青进了屋。 ...... 回衙门的路上,沈延合着眼靠在车壁上。 窗外吹进的风虽暖,他身上却一阵阵地发冷。 他眼看着车外一晃而过的街巷、车马、行人,脑海里接续不断地闪现着她来了衙门之后的种种。 他虽觉得脑袋昏沉,但是许多事情渐渐地清晰起来。 她来到他身边的这段时里,其实每逢他最艰难的时刻,她都体贴地陪在他身旁。他却为表象所惑,被她的障眼法骗了 以至于到了今,好不容易发现她就是他思夜想的那个人,却只能留她孤身一人与凶徒为伴...... 他看着肩上扎着的箭,忽然觉得这一箭是他应该挨的。 他抬手抓住箭尾,将它啪地一下折断。 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在做一切计划之前,先料想最差的结果。 可是明最差的结果会是什么,他真的不敢想。 明妙悟一定会拉着柳青挡在身前,她们下山的一路,恐怕都很难有机会将妙悟击毙,但若是任由她带着柳青上了车,那柳青更无生还的可能。 他一拳砸在车壁上,咚的一声巨响,把车夫吓了一跳。 马车到了衙门,他才下了车没走两步,余光里就见一个全身金晃晃的人朝他走过来。 “人呢?沈君常,人呢?” 那人已经大步星走到他面前:“柳青人呢?” 沈延很是疲惫,淡淡回了句:“五爷,她还在山上。” “你......” 五爷一把抓了他的前襟,眼睛里火星子蹦,“你有没有良心,她可是为了给你们衙门查案才被抓起来的,你......” 沈延已是疲惫不堪,干脆就任他这么抓着。 他看着五爷盈着怒意的眼睛,不在想,五爷对柳青如此在意,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柳青是女子。 很好,连五爷都比他早知道。 等在门口的钱司务赶紧跑过来劝:“这位爷手下留情,您看我们大人他都受伤了。”他见过五爷几回,虽不知他是谁,却知道他身份不低。 五爷这才注意到沈延披着件外氅,里面的官袍上沾了一大片血黏黏的东西。 他这才松了手:“......今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才刚听顺天府的人说刑部有个小官被凶徒抓到山上去了,他原还当故事听,问那人是谁。一听说是柳青,才突然蹦起来,跑到刑部来问个究竟。 可沈延现在没力气跟他解释太多:“五爷,里面慢慢说。” “就在这说!” 五爷本等不及,“若是人手不够,爷把顺天府的人借给你!” 沈延摇摇头:“……先进去说。” “罢了,爷自己带人去。” 五爷心里憋了一股窝囊气,他看上的女人怎么能落到悍匪手里。要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柳青究竟被抓到山的哪一片,他早就自己去了。 “不可!” 沈延沉声喝住他。 他一动,伤口的剧痛钻心,他抬手将伤口了片刻才稍微缓过来一些。 “……小人才与那凶徒商定了,您现在又去找她要人,她必会觉得我们言而无信。她惊惧愤怒之下,语……柳主事岂不是更危险?” “……那……你怎么跟她商量的?” 五爷的声音软了下来,他虽然不喜沈延,但他说得好像有些道理。 沈延叹了口气:“五爷,咱们里面说吧。” …… 翌,云密布。 柳青自从昨被妙悟抓回来还粒米未进。 倒不是她不想吃,是妙悟不给她吃。 妙悟说她在此处的存粮本就不够,再者,饿着柳青也就相当于给衙门一个时限。若是衙门言而无信,柳青便要再饿一。 柳青浑身没力气,便一直躺在地上看窗外的天。 以妙悟的狡猾,衙门今想救下她同时抓捕妙悟恐怕不容易。 妙悟是公主一案的凶犯,是皇上眼巴巴等着缉拿归案的人。真到了两难时刻,衙门恐怕顾不上她这个芝麻大的小官了。 她倒是信沈延,虽然她现在只是他的下属柳主事,但他也不会拿她的命去换抓捕凶犯的机会。可他昨受了伤,也不知今会不会来。 况且若事此事惊动了三法司,沈延不能一人独断,情况就更难预知了。 妙悟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把她叫起来。 “走了,你今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们衙门守不守信了。” 妙悟理了理身后的行囊。 柳青爬起身,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你这是什么东西?” 这行囊看上去扁扁长长,除了银两干粮以外像是还了块板子。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