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手上没多少力气,眼看就要拿不住,花盆掉下来砸到脚,旁人都在忙,没有注意这个细节,余遥连忙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把方堰的叮嘱忘到九霄云外去,下车接过那个老人手里的花盆。 老人是正对着她的,管家在一边候着,目光都在‘客人’身上,也没留意老人的情况,她接完管家才吓了一跳,急忙凑过去问:“您没事吧?” ‘您’这个字用得好,余遥一下子知道了他的身份,是方老爷子。 方老爷子白发鹤颜,看起来很神,被管家搀扶着,挡了大半身子,他挪了挪脚下,错开管家的臂膀看她,“你是……” 余遥单手抱着花,学着管家礼貌地点了一下头,“我叫余遥,是来送我爸妈的,我爸妈不会开车。” 顿了一下,不太放心地问:“方总……应该都跟您说过了吧?” 讲话的时候她眼睛往身后她爸妈身上瞄,暗示的意思明显。 方老爷子在商界混了那么久,心思通达,不可能看不懂。 果然下一刻方老爷子点了点头,“说过了。” 方奚平脚下再度挪了挪,从管家身后完全走出来,一双眼上下打量站在青砖上,一身休闲带着光气息的女孩,“你就是堰堰的朋友啊?” ‘堰堰’两个字让余遥眨了眨眼,有一种听到什么土味昵称‘’的觉。 她一边颌首一边努力将嘴角可能会很夸张的笑收敛起来。 正好爸妈从后备箱搬出家里带来的果子,因为重视,有好几箱,俩人一次只能搬一纸盒,余遥看到了,连忙过去帮忙。 方奚平也趁着机会,走到一个角落,对着高挂空中的摄像头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 鼎立的最顶层,董事长办公室内,方堰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边看文件,一边看电脑上的监控画面。 老宅就爷爷住,爷爷的亲儿子跑去入赘别人家,相当于离方家,所以爷爷就他一个亲人,不放心爷爷,他在老宅安装了监控器,可以实时录像然后传到他手机和电脑上,院里也有,相当于那边发生的事他都知道。 爷爷可能也晓得他在看,给了他回应。 方堰文件放下,多瞄了监控一眼。 他确实全程都在盯着,所以爷爷和管家那浮夸的演技也尽收眼底。 爷爷当然不可能那么凑巧,就那会儿拿不稳花盆,是想试试看余家的人人品怎么样而已。 他可能也没有想到,一下就把正主骗了下来。 余遥看到这种事,肯定不可能袖手旁观。 她一直都是个热心善良的人。 方堰低头,继续看文件。 眼镜上垂下来的长长细金链子因为他的动作晃了晃。 * 方家老宅院内,余遥还在搬箱子,她力气大,一下可以抱两个,抬着东西走到前面时方老爷子笑了,“来就来,带东西做什么?” 余建国走在第一位,回头讨巧道:“自己种的,不值钱。” 盒子没有封口,上面出大小不一红彤彤喜人的樱桃。 方老爷子大概确定了她们没有撒谎,才让人把纸箱抬下去。 管家接过余遥的,另外两个保姆阿姨接她爸妈的,一帮人到了门口,和另一帮从里屋出来的人撞上,那些人瞧见了箱子,探着脑袋看,“老方哪来的这么漂亮的樱桃?” 说着他还上手揪了几个,他后面跟着几个人,挨个抓了一把,边往嘴里送,边带着工具往这边来。 总共三个人,年纪都不小,跟方老爷子差不多,叫‘老方’,和方老爷子应该是同辈。几个人手里不是拿着竹竿,就是拿着木块,看起来好像想干什么。 没等人问,方奚平主动解惑:“我们打算摘点洋槐花做槐花饼。” 他示意大家看身后,角落有颗很大的老树,结了槐花。 刚刚众人搬的都是树下的花盆,应该是想把附近清理干净,好方便动手。 余遥猜的不错,几个老人已经站在了树下,让管家将两个可能也会影响的花盆搬走,周围空空如也才将竹竿和木块搁在地上,拿了绳子要绑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觉几个人都往她这边瞥了几眼,不时还勾头跟方老爷子说些什么,方老爷子每回脸上都出赞同和欣地笑。 过了一会儿,方老爷子突然喊了一声,“小余啊,你会不会这个?我们几个年纪大了,蹲不了,你年轻,帮我们一把呗。” 余遥和老余同时一顿,有些不知道方老爷子说的‘小余’是谁。 毕竟她和老余对于方老爷子来说都小,叫谁都可以加个‘小’字。 余遥在怔了一瞬后捅了捅她爸,想让她爸好好表现表现。 她爸貌似吓傻了,从刚刚开始,房里出来一个人,他就哆嗦一下,点头哈活像个小厮。 余遥提醒他,他才反应过来,刚准备过去,方老先生又喊了一声,“余遥?是这个名字吧,喊你小余可以吗?” 余遥一滞,原来小余喊的是她啊。 她上班还早,两个小时留半个小时回去就行,其它时间都是空的。 人家指名道姓叫她,她也不好推迟。余遥听话地跑过去,灵活蹲下,接过其中一个老人手里的绳子,把两截竹竿绑在一起。 槐花树很高,还长得笔直,这棵槐花树平时肯定没少被人薅,矮的部分都被摘秃,只剩下高的还在,长得意外茂盛,密密麻麻挂了树,可能想着不可惜,于是试着两竹竿绑一起够一够。 最上面系了个长方形的木块,成x型,像个钩子,都绑好后余遥提了提,很重,这东西一群老大爷肯定也撅不起来,她主动将竹竿举起,先小试牛刀,够离自己最近的一枝槐花。 小时候在村里和小伙伴们一起没少摘,可以说经验非常丰富,余遥将x型卡住枝头,拧了拧,将枝头折断后往下一拽,一大串掉了下来,给几个老人喜的,各提着篮子要捡,方老爷子身边的管家离得近,被他得了去。 方老爷子因此被其他老爷子讲,说他作弊,两个人。 方老爷子耍赖,“这里是我家,我还不能多找个帮手啊。” 他还顺带损了那个说话的大爷一顿,“上次去你家池塘摸藕,你还三个人一起上呢。” 几个人说闹时,屋里走出来几位老太太,保姆和阿姨去搬椅子,余遥边摘槐花,边用余光看去,她爸妈也去帮忙了。 很好,总比站着尴尬又没话聊,还掺合不进去强。 余遥这个本来只是打算送人的,反而恰当好处地融入进去,咔嚓咔嚓折槐花。 她年轻,动作也快,几个老人在下面捡都赶不上她一个人够,倒是把几人累的够呛,后来她爸妈和阿姨保姆也过来一起收拾地上没来得及拾积累的槐花枝。 廊下的老太太们看这边热闹,坐不住了,纷纷走过来站在树下仰头看,余遥让她们帮着瞧瞧,哪边长得好,她够哪边。 * 鼎立最顶层的办公室内,方堰看完一页资料,抬头朝监控器上瞥了一眼,忽而顿了顿。 年轻健康、光活力的余遥站在一群老爷爷老堆里,已经跟大家打成一片,够槐花树的杆子不好用,她解下来重新系,过程中让这个老人帮忙拿一下这个,那个老人拿一下那个,俨然一副很的模样。 已经快混成老孩子里的领头王了。 第49章 小昵称呢 双方互起。 余遥好像天生就有一种能量, 让人围着她转,隐隐以她马首是瞻。 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人能让人这么心甘情愿跟着。 第一,有权有势的人。第二, 厉害的人。 余遥很明显属于后者,玩什么上手都很快,干什么都利索,摘了大半小时,捡槐花的人都累了,她还神奕奕。 底下的摘完了, 爬到树上, 站在树杈的中间继续摘,让人给她递杆子, 话音刚落,几个老人同时将注意力放在角落竖起的杆子上, 都准备去拿。 要知道这些人平时谱摆得可是很大的,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可以使唤人就使唤人,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说明是真的佩服她, 且喜她。 方堰调节了一下摄像头,从对着下方, 到扭到槐花树那边,正对着余遥,看她稳稳卡在树杈的中间, 从下面别人手里接过绳子, 简单绑了一下自己和树, 拿了杆子专心勾槐树。 那颗槐树往年最上面的槐花只能望梅止渴, 每回到了季节, 闲时从监控里看,都能瞧见爷爷盯着顶梢可惜。 因为树太直太高,一般人也爬不上去,今年看着可以摘个过瘾。 方堰望着树杈中间那抹年轻健康的身影,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小看她了,那么直的树她能爬上去,才大半小时跟大家相处成这样,再给她几天时间,她说不定能把整个小区的老人收为小弟,跟在她股后面上山薅野菜,下水摸泥鳅,再摘个藕、种的菜,所有人都拿她当偶像。 方堰确定那边没问题,低头继续看资料,不是关于项目的,是和王清有关的。 王清双腿残疾,按理来讲事发突然,他本不可能跑掉,但警方通知,确实是在逃状态,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整个人消失了。 或者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 王清以前就是个普通人,后来因车祸双腿残疾,格也大变,怨天尤人,一个不顺心还会打砸东西,骂他的父母无能,不能找到凶手把赔偿金要下来,不能给他生活保障,每天吃的猪食等等。 他父母受不了,丢下他不管了,回老家过自己的子,留他一个人在这边自生自灭。 就在这个时候,江明溪找到他,几乎用不着费力气说服,王清有钱拿就答应。 他可能也知道这个钱不是什么好钱,一早做好了准备吧。 江明溪还没有胆子杀人灭口,所以王清肯定还活着,他是江溪投资有限责任公司的‘真正老板’,很多事情需要他出面,几个月前出现过一次,从那以后人就没了。 与其说没了,不如说他只在需要的时候冒头,平时行踪诡秘,查不到,貌似只有江明溪能联系上他。 监控过江明溪的通话,从事发前到事发后,他都没有给王清打过电话,本没想过通知王清跑。 方堰现在想想,当初江明溪之所以没有逃,也是因为王清在,有替罪羊顶着吧,更有可能想着可以力揽狂澜,或者觉得自己没有出马脚的地方,就算真的馅,也有王清在前,他在后面完全不用担心。 惨的只会是王清。 王清…… 他应该是自己做的防范措施,怕事发后自己被顶罪,所以每次出现过后都会藏起来。 藏哪了,方堰正在找。 他对过江明溪的通话记录,每次需要王清之前的两三天内所有电话,还真叫他寻到一个。 备注是10086,实际上是一个人的手机号,藏的这么隐密,不知道的还以为会是江明溪小情人的。 江明溪有特别的癖好,再加上……,不太可能藏小情人。 方堰将这个电话号码圈下来,打开微*,把数字发给了一个人。 那边很快给他来了消息。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