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笔一划写了八个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笔友”哭笑不得:【……好吧。】 她提醒笔友,以后可以用这个本子传纸条。 隔天,“笔友”照旧传来草稿纸的边角料。 她问怎么不用她买的本子,“笔友”回复:【舍不得。】 脸又红了…… “笔友”寒假去了泰国,回来给方北夏了一沓明信片。 方北夏捧场:【喜,好看,等待讲解!】 “笔友”回复:【这次没找到特别合适的,就用我自己拍的照片印出来的。】 方北夏惊喜:【这是你拍的?也太厉害了。】 “笔友”谦虚:【卡片机瞎拍的,你喜就好。我还从泰国寄了一张给你,不知道能不能送到,过一两个月,你可以去收发室找找。】 方北夏问:【收件人写什么名字?】 “笔友”回复:【文科班班花。】 方北夏哈哈一笑:【谢谢抬!】 她回复:【我爸爸在德国工作哦,他说法兰克福有个地方星空很震撼,高考后要带我去看,到时候拍下好看的星空,我也要做成明信片送你。】 “笔友”答应:【一言为定。】 那时的她,还以为这个承诺一定会实现。 准高三的生活很苦,暑假在补课中度过一半时间。 好在多媒体教室的课程继续进行,方北夏还能跟“笔友”抱怨一下,释放力,所以暑假也不算太难过。 方北夏十七岁生那天,程七初买了个巴掌大的小蛋糕,两个人在场角落庆祝了一番。 太落山之际,方北夏才慢慢晃回家。 等红灯过马路时,她漫无目的地四下扫视,忽然在不远处,看到一个悉而陌生的身影。 方北夏有几年没见过方志国了,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小时候。她不知道爸爸现在是胖是瘦,只记得他的走路姿势。 方志国走路左右深浅不一,远看有点拐,总被蒋女士说他两条腿不一样长。 她看见的那个男人,跟方志国走路姿势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他抱了个三四岁样子的小男孩,身边还有个女人。 明显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太像了…… 斑马线绿灯亮起,她被人群推着往前,再回头时,男人正好转了半张脸过来。 方北夏呼一滞。 回到家,蒋女士做了一桌子菜,为她庆祝十七岁生。 蒋女士脸上是笑意:“寿星生——” 祝福还没说完,方北夏打断她:“我在街上看见我爸了。” 她本想跑回去抓住方志国,问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她当时像被人扯住了神经,反应变慢。过了马路,人行道又变红灯,几十秒过后,她再返回,方志国的身影已经消失。 蒋女士愣了一下,轻松道:“你看错了吧。” 方北夏肯定道:“我看到他的脸了,还有他的走路姿势。” 跟记忆中有变化,但□□和基因记忆不会出错。 她不会认不出自己的爸爸。 蒋女士沉默一阵,企图跳过话题:“先吃菜,菜一会凉了……” “妈!”方北夏凌厉地叫了一声,“我爸不是在德国吗?” 他怎么会如此平常地出现在京江街头,还跟陌生女人和陌生孩子在一起? 蒋女士低血糖犯了,摸索着找了个椅子坐下,赶紧往嘴里了半个苹果。 捶顺气又过了十几分钟,她才说:“你别怪妈妈。” 方北夏急疯了,又不能跟蒋女士硬吵,只能咬着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女士坐在椅子上抹泪,说他们几年前就离婚了,让她别记恨爸爸,他们这样,都是怕伤害到她。 可几年后才得知真相,伤害点数如指数增长,骤然过来。 方北夏像被雷劈了一样,足足有几分钟没动。 下颌骨像失去了控制能力,无法关上。 在她的问下,蒋女士才慢慢吐了些实话。 方志国组成了新的家庭,还生了孩子。 过去几年她和爸爸之间的越洋电话,还有父母之间的恩,都是假的,都是演出来的。 好父亲形象一瞬崩塌,换上渣男面孔。一出出轨大戏在她脑中上演。 蒋女士说:“怕你接受不了,又怕影响你学习,我们说好了,等你高考后再说……” “所以就用这种方式等着我发现吗?” 方北夏气倒在椅子上。 蒋女士赶紧往回找补:“但他赡养费都按时给了的,而且他之前确实是在德国,虽然只待了一年。” 方北夏哭笑不得,却没力气再发火了。 - 第二天早上醒来,方北夏如同被走了魂魄一般。上课没神,下课不想动,地理课时,甚至连多媒体教室都没去,只趴在教室里睡觉。 醒来时,眼泪糊了一脸。 程七初看她气低,问了几句没得到回答,便没敢再继续问。 那一天,“笔友”给她留了一张:【嘿!生快乐,留了小礼物,希望你喜。】 但方北夏没去多媒体教室,没看到。 第二天。 “笔友”:【你请假了吗,怎么没回纸条?】 方北夏看到了两天的纸条,还有“笔友”画的生贺卡,不止一张,是一叠。 有“愿望实现券”,“忙里偷闲券”,“零食奖励券”,还有一张“见面券”。订成一册,每张券都配了独特的画,还有具体使用方法。 方北夏依旧没有回复,也没有拿。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屉里掏一掏。 第三天。 “笔友”试图用幽默引她的注意力:【我最近练了刘亦菲和林俊杰的签名,骗到了几个同学。】 屉里多了好几张纸条,各种大牌明星的“签名”,应有尽有。 但方北夏笑不出来。 那天下课,她在回教室的路上,遇到了江越。 江越靠在墙边,眼神不经意投过来。脚步靠近,他像是准备跟她打招呼,可惜她眼睛肿得厉害,低头绕过了他。 第四天。 只剩下忧心忡忡的四个字:【心情不好?】 一个礼拜过去,父亲的事仍像一块沉重而无法腾挪的巨石,在她心底不过气。 方北夏失去了做任何事的兴趣。上课、写作业、写纸条……除了每天按时到学校,其余的一件事都没有做。 她一周之内被老师点名批评多次,连程七初都吓到,以为她生病了。 直到“笔友”又传来一张纸条。 【跟我说句话吧,我很担心你。】 被父母欺骗,仿佛遭到背叛,而“笔友”的这些字迹,让她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总算还有人真心实意地关心她。 方北夏眼眶一热,泪突然就滚出来。 她艰难地提起笔:【我恐怕不能拍德国的星空给你了。】 纵使是无话不说的好友,她也没法坦然道出父亲重新组建家庭、而她几年都不知情的事。 她边写边落泪,纸条边缘都洇了。 换了张纸,泪却还是止不住,纸又了。她干脆不管,皱皱巴巴进了屉。 几天后,她收到了“笔友”迟到的生礼物。 那是一张比平时传纸条的便签大一点的纸片,“笔友”画了一片星空给她,贴心地上了,最下面留了一行字。 “身边的星空也很美。” 平时“笔友”多用黑水笔画画给她,多是简笔快画的,这张画却是上了,用了心的。 方北夏盯着这片“星空”,鼻头发酸。 多以来的霾心情,突然就好了那么一点。 她回复:【谢谢。】 “笔友”还附带了一张游乐场烟火大会的门票。 他写:【虽然我们的城市现在不太好看到星空,但看看烟火也不错,希望你心情能好点。】 方北夏问他:【谢谢,不过听说这个票很难诶,你怎么到的。】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