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不算凉,吹在人身上有些舒坦,树叶哗啦啦的响。 离渊吃撑了肚子不舒服,他躺在树下的躺椅上歇着,“师傅,我好难受啊,师傅……” 褚裟坐在一旁僧衣,他放下手里的衣服,把手放在离渊肚子里给他肚子,“叫你少吃一些你不听。” “寺里都是素食,难得吃,唔……”离渊的嘴被堵上,他拿开褚裟的手,“师傅,你不要随便碰我。” “我们吃的事不能告诉别人。”褚裟拿起离渊的手,另一只手从离渊的胳膊肘往手上,在第二到第五指的掌面找到第二掌纹中央的位置,用针挑刺离渊的四,挤出一点黄的体,“好点了吗?” “嗯。”离渊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没那么难受了。 “试试衣服。”褚裟拿起僧袍展开,寺里没有像离渊这么小的孩童,所以离渊一直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褚裟闲来无事便给离渊改了改衣服。 离渊愣了片刻,这个和尚有时候不靠谱到了极点,小心眼又自私自利,但你能从他身上受到一股发自真心的温柔,对很多人来说,这样实实在在的温暖弥足珍贵。 “这里肥了一些。”褚裟理了理离渊身上的僧袍,摸了摸他的小肚子,“你在长身体,肥一些能多穿些子。” “师傅,我去跟烧水的秃驴……师兄多要一些热水。”离渊急匆匆的小跑着离开了褚裟的视线。 褚裟端起盘子,拿起里面剥好的橘子瓣进嘴里,一口咬下去,嘴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嘴馋的很,好啖橘,一到秋天,他就会派几个师侄去后山摘橘子,然后堆砌在案间,让人给他剥好了放在盘子里,随时可以吃,又懒又馋,两者兼顾。 “了缘过来了,来来来,这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鲜枣,给你师傅带过去。”一个和尚把用竹篾编成的小簸箕递给离渊,“你这是新衣服吗?” 终于让对方注意到自己穿着合身的僧袍的离渊意的点了点头,“我师傅给我做的。” “没想到佛子还有这样的手艺。” 另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从怀里掏出来两个大红石榴,上面开了口子,出来的果籽丰富,“你一个你师傅一个,自己偷偷吃了,别让你师父知道。” “谢谢大师傅。”离渊把两个石榴进怀里,抱着小簸箕回了南厢房,厢房带廊子,七间的格局,尽东头儿的一间是大门儿,南房三间,都是卧砖到顶、起脊的瓦房,清水脊的门楼儿,时间长了,他觉得这里还雅致的。 “师傅,我回来了。” 褚裟已经躺在树干上睡着了,手里还稳稳的端着盘子。 离渊放下小簸箕,把怀里的两个石榴放在石桌上,他爬上了树,练的擦了擦褚裟嘴角的橘子汁,端走了对方手里的盘子。 “了缘……”褚裟睁开眼看见了离渊,缓缓松了口气,“为师梦见你被蛇吃了,幸好这只是梦。” “我怎么可能会被蛇吃了?”离渊觉得莫名其妙,师傅总是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好像没人能懂他。 褚裟翻身跳下树,他对着树上的离渊张开怀抱,“跳下来吧,我会接住你的。” 离渊松了手,护着盘子掉进褚裟怀里,“有个师伯给了我很多鲜枣,还有两个大石榴,我放那边了。” “晚上有东西吃了。”褚裟放下离渊,拿起一个枣子就吃,他意的笑眯了眼,“好甜啊,我喜。” 离渊意识到自己笑了,他抬手按了按嘴角,立马把笑意掩饰了起来,他好像越来越习惯在这里的生活了,明明是他最讨厌的地方,眼前的佛子也是他最厌恶的受天道青睐的人,但是他现在恨不起来了…… “了缘,吃啊。” 褚裟了一个枣子给离渊,“等到夜里,我就给你讲讲佛经,明天教你写字。” 不想听…… 离渊想开口拒绝,但是褚裟又剥了石榴籽进他嘴里,直到天黑了他也没能把拒绝的话说出来。 黑夜慢慢织上了天空,繁星像是撒出来的珠子在天上铺着。 褚裟毫无形象的躺在躺椅上抱着离渊讲佛经,他跟其他僧人不同的是,张口出来的经文是简简单单的人生道理,而不是什么晦涩难懂的话。 “回向于一切众生,愿一切众生皆能成就无上智慧,想出离生死轮回诸苦,便要舍弃很多东西,其实本不值得,修佛修到头来你会发现自己修了一场空。”褚裟大约知道自己是反面教材,但他从不掩饰自己的不合群,“你看众僧追求四大皆空,可是真正看开的又有几个?你看我有那么多凡心诉求,可为何我又能及时放下?” “因为……师傅虽然吃喝酒,但早就看淡了一切?” “我体会了诸多善恶,又尝了许多美味佳肴,才是最不能放下的,但我又觉得索然无味,便能淡然丢下凡心。” “不懂。” “此生要想很快的领悟佛法,就要清净往昔所造闻法违缘的障碍,这个说来更是一种自我折磨,超了就自由了吗?不自由的道路为什么要走呢?这条路不好走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呢?”褚裟拿起一个脆枣嚼着,又拿了一个进离渊嘴里,“为师只希望你快乐,不求你有什么大造化,这是一种寄托。对于某些人来说,做个普通人是最快乐的事了,但对于为师来说,求那万中无一的路才是真正的快乐。” “万中无一的路是什么路?”离渊有些好奇,但他也知道佛子不会告诉他,大约是某种默契。 “行者无物供养三宝,于意幻观想供养,亦可得如实供养的功德。意幻供养和真实供养的功德,是一样的……” 离渊听褚裟讲了很久的佛法,最后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有些人正经不过一晚,第二天他就开始暗戳戳的不干人事了。 “你在这里守着,为师去去就来,记住,有人过来你就立马喊肚子疼。”褚裟在方丈禅房前事无巨细的嘱咐离渊。 “你又偷方丈,唔……” 褚裟点了点离渊的鼻子,不高兴的教训了几句,“什么叫偷?出家人的事怎么能叫偷?为师这叫化缘。” 离渊眼睁睁看着师傅拿竹片从禅房门外撬开了门栓,随后便见他小心翼翼的进去了,这个时候方丈应该已经睡下了,但愿他们两个不会被人撞见。 方丈年纪大了,夜里睡不好,所以常常会睡很长时间的午觉,褚裟经常趁着他睡午觉偷他的钱去买酒喝。 “了缘,你怎么在这里?” 离渊立马捂着肚子喊疼,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房里的褚裟听到,幸好方丈耳朵不好使,不然把方丈吵起来就麻烦了。 偷到银子的褚裟轻轻把匣子锁好,把银子放进怀里,他把门栓上,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师弟,你怎么在这里?”觉善在褚裟身后突然出声。 “我来找了缘,他去给我找墨,半天没回来,我这不是担心他吗?”褚裟的瞎话张口就来。 “我看他跟四师弟在那边,他好像是肚子疼。” “那我得去关心关心他。”褚裟拿到钱就风风火火的下了山。 装肚子疼的离渊一回来就发现自己又被丢下了,他看了很久褚裟用树枝在地上写的歪歪扭扭的字,最后才想起来他不识字…… ※※※※※※※※※※※※※※※※※※※※ 想起今天是520,已经睡下的洋君爬起来又凑了一章。五二零快乐!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