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什么千岁爷,送一百个给我我也不要,且不说没的人有什么用?就说我们爷讲的那话,这没之人都不是个人,个个怪气不好伺候。你方才外头进来时瞧那陆督公,凭他长得再好,里头是烂的,也无用。” 喧哗楼台,唯独这一席话似飞箭进芷秋的心肺,顿使翠眉挂恨,香冷寒风。 ———————— 1元周文质《双调·落梅风》 ▍作者有话说: 关于大家十分忧心云禾与方大人的结局,大家安心,结局会he的。 非常谢各位小可这么认真看文,写了这么多用心的解读评论。 我确实是个文案苦手,哈哈哈哈~ 第61章 醉卧花树(三) [vip] 碧池水芙蓉, 霞影随波动。园烟水微茫,人倚红阑歌唱。亭子里唱的是《鸣凤记》,正唱到:“你休将儿女情萦绊, 我大丈夫在世, 也须是烈烈轰轰做一场……” 席官眷自嘻自笑, 笙竹丝乐磨磨研研拉扯出一片晴朗的天。唯独芷秋面不好,两眼冷盯着下席上那位姓乌的夫人, 她却不觉,依然吃喝。 半晌, 芷秋招来桃良附耳吩咐了两句,桃良眼儿一转, 含笑离席。 这厢依然是蝶穿莲叶翻粉翅的太平盛世 ,三席五座,皆是靓容姿,红胭脂,暗里赛个雍容富贵比权势。 稍刻桃良回来,捧着一锦匣, 瘪着笑脸行至芷秋面前, 刻意扬了声调,“姑娘, 我不留神,将这匣子摔了,里头的东西也摔碎了,请姑娘宽恕。” 引得众人回首, 心道大喜的子摔碎东西, 少不得要招打骂。芷秋将锦匣接过, 揭了盖儿一瞧, 面愠怒翻给众人看,“你们看,这手脚的丫头,竟然将人送的簪子给摔了!这上头可嵌着猫眼石呢,要不是今那么多客人在,我非要打你不可!” 原是一嵌白猫眼的簪子,猫眼却摔得粉碎。有眼尖的妇人走近瞧,拈了碎渣碾一碾,“哟,,别急着动怒,这不是猫眼石,这是贝壳磨的,是假货。亏得是假货,不值几个钱,快饶了这丫头吧。” 贵妇们一听是假货,眼带讥你窥我我窥你的。芷秋忙将盒子阖上,佯作笑脸,“大约是外头的人送的,我今收礼收得多,也没留心,让大家瞧笑话了。” 云禾已会其意,眼下的朱砂痣迸出鲜活的光芒来,“姐,我记得,这好像是乌送的,方才在厅上还见上头的拜匣了呢。”这厢回首,远瞧着人群里那位富态,“哟,乌,亏得不值钱,否则就辜负你的一片好心了。” 众人皆惊,更有那素不合者,打着扇讥那位乌,“我说,大家都是来给千岁贺寿,送点礼不过是份子心意,就是不送,想来千岁也不会计较,何苦个假货来以次充好?” 妇人里百般忍笑,芷秋又似解围、又像刻意臊她似的将一个锦匣翻着倒入池子内,“你们来给我上寿,我高兴都高兴不过来,哪敢要你们的礼?实在是各位太太盛情难却,我只好收下罢了,倒别为了我的寿辰,得各位坑家败业的,就是我的罪过了。” 那姓乌的只觉失了体面,忙站起来辩解,“这还是我花二百两银子买的呢,定是那杀千刀的商,因欺我不识货,个假货来骗我,等明,非叫衙门里封了他的铺子才好!” 芷秋裙里翘起腿里,慢悠悠打着扇,“别气,不认得真假也难怪,像我们这群先前做生意的倌人,因着平里好东西见得也多,必定不会认错,那起商就不敢来哄我们,只敢哄这等人。” “这等人”说来,便是那等连倌人都不如的人了。众人听了暗笑,那乌听了大怒,竟有些口不择言起来,又因不敢直对芷秋,便只将两个眼怒瞪着云禾,“我又不是有心的,我家恁大的家业,未必会故意拿了假货哄人不成?你这等下作人,才刻意将人往歪了想!” 云禾也不是那等善人,站起身来,倚在栏杆上,朝诸位笑望,“乌说得是,我看必定不是成心的,各位可不要笑话她。先前她家夫君卫大人常到我们堂子里寻我,夜里我们两个人说话,他就常讲:‘我家这位,心倒是不坏,只是过于直蠢,打小目不识丁,诗书不读,女工不做,每就闲在家跟跟头猪似的,只晓得吃!’” 说话间,迤逦翩然地错着,好一副国冠芳之态,“我听了气不过,劝他,‘为人者,胜在贤良,不认识字又有什么要紧啊?’。他倒抱怨,‘要是贤良就罢了,家里娶两房小妾,没多久便被她刻薄得跳井的跳井,上吊的上吊,若不是因着两家是世,早就将她休退回家去了!’。他来时,我劝一劝,却到底不是我的家事,也不好深管,不过,他倒还肯听我的话些,听说如今待还算不错?” 众妇皆憋不住另眼瞧那乌,将那乌怄在座上,气得脸发白,好半晌不言语。 前有云禾唱了白脸,芷秋自然就来唱红脸,提着把碧青的壶过来替那乌筛了杯酒,“瞧我这妹子,说话好没分寸,若得罪了,我替她陪个不是。是尊贵人,可不要同我们一群下作行子计较啊?若有了这个心,往后凭他多少妾室,都争不过去。” 两女左腔右搭,便将这乌闹作了一个笑话,席上众人皆讥眼看她。 正是笑瞧西洋镜的时节,见丫鬟领着一妇进来,瞥了眼云禾,直朝芷秋福了个身,“千秋,我来迟了,望海量勿怪。” 芷秋瞧她面生,正疑惑,却听众人起身朝她招呼,“原来是蒋大来了,怎的这时节才来?这戏酒都开局了。” 原来陆瞻请了沈从之,芷秋亦顺便夹了个帖子客套着请他夫人,不曾想真来了。芷秋适才与她见礼,“听说到苏州好一段子,如今才见,多有失礼,勿怪才是。” 蒋长薇慌着将她托起来,“可不敢叫行礼,论公,陆督公是皇上跟前的人物,文武百官,哪个不敬他老人家几分?论私,我们爷还与他是自幼的好友呢,又是好多年的同窗,怎么敢受的礼?何况今是的千秋,该我等贺才是。” 一个凤凰楼台,载了人。芷秋含笑将她在五品以上的官眷席里,自回了席。 趁着对岸戏子们又唱起来,芷秋挨在云禾身边,下巴朝蒋长薇稍怼一怼,“瞧那位,比我还更场面些,我是自叹不如了。云禾,你往后可千万离那沈大人远着些,这位可不是善茬,正是千年的道行一身的手段。” 云禾稍回眸一眼,有些不屑,“姐还怕她?” “真是个傻丫头,咱们的手段是对付男人的,这位的手段,可是专对付女人的。” 那谢昭柔听后,蹙着两道眉凑来,“怪道了,我还没到苏州时就听见京里的亲戚讲,沈大人家中还有六房小老婆,都是名门庶女,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家中长辈直夸她能理家。” 雏鸾听见一耳朵,也凑了来,“什么小老婆呀?也说给我听听嘛。” 众女嗔她一眼,“老实些吃,别瞎打打听!” 三五屏障,四两黄花,装点女儿香。而男人们则在偌大一间卷棚内戏酒同。帘箔半卷半垂,光由竹间的隙里如金箭齐发入内。 陆瞻笑脸冷眼望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像腐虫一样爬行在人间。若人来敬酒,他依然含笑寒暄,“荆室生辰,简亵一二,大人请随意戏酒,不必拘上下之礼。” 虚伪酬酢间,见一小火者进来,附耳与他说了后宅席上乌那一桩事。陆瞻听后便好似看见了芷秋咄咄人的可模样,真心实意地莞尔,低声吩咐,“去嘱咐,叫她少吃酒,仔细胃疼。” 那火者便十分伶俐地笑,“这话儿怎么说的,来时也叫这么嘱咐督公呢。让奴婢叮咛督公少吃酒,若是困倦了,早早打发他们去。” 火者错身而去,出了另一抹走出轩厅的背影,陆瞻盯着那一轮被光照的发烫的轮廓,逐渐凉了眼睛。而凑巧的是,另一双眼睛远近复睃间,闪着别有深意的光。 林风萧萧,浅园重门叠嶂,半掩山水,湍头分燕,桥店飞莺,处处粉墙题,绿瓦写意。窦初兜兜转转一阵,正寻个下人问问路,不想一恍惚间,见一抹倩影打前头垂花门内游过。 一霎心起意,顾盼一圈,不见有人,便闪身进月门中,“袁芷秋。” 芷秋正逮个间隙回房换衣裳,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须臾重整笑脸转过身来,“窦大人敢是路了?这后头都是女眷,您可不要再往里进了,我找个人送您回前头去吧。” 一片低的芭蕉叶罩在她头顶,目翠衬着她微醺的脸,几如碧波水芙蓉,掬出天地一瓯锦绣。 窦初其实不知道该同她说些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与她的关系,是始于一个命令,也终于一个命令。 但在那个命令里,他在用心去践行。眼下蹒步靠近,盯着她出裙面的绣鞋尖,总算找到一个话题,“你的脚好了?” “好了,多谢大人关心,还请前头去吃酒。” 他反而越靠越近,偏垂了脑袋,滚了下喉头,“今儿是你的千秋,我备了礼,也没个人转呈,只好亲自送你。”说着怀里掏出一折贴,打开来,里头另贴了晏殊亲笔题词,“千辛万苦找着的,不谢谢我?” 芷秋退步福身,“谢谢窦大人费心,还请前头给我夫君,请他转给我吧。” 言讫翻裙而去,那窦初一口气梗在喉头,倏而着了魔,展臂将她一拉,贴得近近地盯着她,“你嫁了人,忽然守起贞洁来了?与我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讲个三从四德?” 挣了两下挣不开,芷秋便冷眼瞪他,“窦大人,请你自重些,这可是在我家里,只要我一喊,你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可就难说了呀。” 稍恍神间,芷秋已鱼一样地滑出手去,走离了两丈远。窦初只得退到垂花门外,走出几步,却见沈从之歪靠在一颗芭蕉下头,“窦大人,解手解到人家后宅里来了?有点儿意思啊。” 窦初一霎白了脸,强定着莞尔,“不识得路,沈大人不也走到这里来了?” “你这话我信,”沈从之踱步过来,侧首远远朝弯弯曲曲的幽径尽头眺目,“可你猜冠良会不会信?我方才是见他站在这儿,我才跟着走过来瞧瞧的。” 说话间,围着窦初瞻望一番,“窦大人,你是冠良提拔上来的,眼下他也正是用你的时候,姑且不会对你怎么样。可我最知道冠良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等忙过了苏州的事儿回了京,你且看你的前程怎样,丢官事小,恐怕你的家人也难逃一劫。” 窦初眼凝重,渐往下垂。沈从之将手搭去他肩头拍一拍,别有深意地轻笑两声,拂衣而去。 至暮晚时韩舸赶来,席已散尽,芷秋正领着雏鸾谢昭柔等在厅上吃茶。他也不忙着接人,独随陆瞻到了东厢书房,脸备显沉。 见他闷坐着不吃茶,陆瞻便在书案后头笑一笑,“韩主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少顷,韩舸起身行礼,走近书案两步,“那卑职只能直言不讳了。” 晃眼,就看见城外运不完的尸首,死不尽的百姓,以致脸的怒气,不顾尊卑,“卑职听府台大人说,督公不顾苏州百姓死活,将粮食借给了浙江。卑职不明,战事可以稍缓一缓,” 他指向窗外,衣袖昂摆,“可苏州城外尚有那么多百姓生死攸关,五万石、十万石粮食对他们来说,就是能多活段子!” “大胆!”黎阿则一步跨出来,“小小主簿,竟敢对督公如此无礼!” 陆瞻立时摆摆手,令黎阿则退下。又在韩舸面怨愤的面目上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但他那副也曾顶天立地的骨头,被快刀削去了一块。 他渐渐笑起来,像是笑曾经也同他一样年轻的自己,“自古攘外必先安内,可要安内,如何能不攘外?饿一饿苏州的百姓,家国太平,有何不可?” “你在说谎,”韩舸两手撑在案上,紧盯着他,“你到了苏州,你的权势分明罩在苏州每一个官员头上,但你在做什么?你每除了织造局的那些理不完的丝绸,就是在饮酒作乐、醉生梦死。你是皇上的近宦,明明可以直奏朝廷,将苏州百姓的困境秉明皇上,但你漠视了他们,你任由城外成堆成堆的百姓死于饥荒!你也曾读圣贤,却弃天下百姓于不顾,只顾自己享乐。大难当头,漠视就是帮凶,你同祝斗真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窗外的斜扑进来,熨帖在他身上。陆瞻十分淡然地扣着手,看着他年轻而薄弱的肩头,“你讲的这些,都不是我一个宦官该心的事儿。” 韩舸摧颓地笑一下,退了两步,“官宦与宦官,有什么区别?你是怕了?你怕祝斗真这群蛀虫背后的龚兴?我虽然年轻,也听我父亲说起过,当年你父亲因参了龚兴一本,查无实据,却被龚兴一在先帝面前反参了一本,才至他老人家被削职在家,郁郁而终。可他老人家重病身也能在先帝面前直言进谏,你是他的儿子,你却忘了他的志向,也忘了圣贤先尊的教诲。” 陆瞻久笑不驳,随手由书案翻起本书,“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在其位,希望你能谋其政吧。” 说来又是一笑,“全苏州大大小小的官员,皆是蝇营狗苟不愿做声,只有你韩舸,还要为百姓在各大乡绅面前低头要银子。……但愿他,你也能为了百姓不在生死面前低头。” 二人互看一番,韩舸若有所思,到底失望而去,刚推开门,就见芷秋站在外头,忙拱手行礼,“姐姐千秋,祝姐姐青常驻,富贵长留。我来得急了,倒忘了备礼,望姐姐勿怪。” 斜照着池的睡莲,芷秋笑得如那一池的姹紫嫣红,明媚而亲切,“快别多礼了,大娘和雏鸾都在等你呢,快接了她们回家去吧。” 人一去,楼归静,残归山,天暗沉下来。很快雷电震震,滂沱雨落,打得廊外的芭蕉睡莲叶枝颤颤,似悠悠千古中,在风权雨势里浮浮沉沉的蝼蚁生民。 芷秋弱倚门框,褪了盛装,只罩一件玉红掩襟长衫,半掩粉黛百迭裙,摘了凤冠,云堆乌髻上只有一银簪。暴雨打在廊沿上,飞溅过来,沾了她的裙面,她站成了凄风苦雨里将成诗、未成诗的夏景。 其弦中幽恨,曲中私语,陆瞻读懂了,拿来一件自己烟灰的法氅罩在她肩头,“有什么话儿进屋说吧,风口里冷。” 江南的夏一下雨就有些凉,芷秋的一双凉眼斜看他一晌,又转眸望前狂风暴雨中,“小时候,我跟着拐子风餐宿,一起的还有另两个被拐的女孩子,我们年纪都不大,平连顿饭都吃不上,常常饿得头晕还要给拐子做活,后来到了烟雨巷,我运气好,老鸨子说我虽然面黄肌瘦,但胜在骨相好,养养就长正经了,就舍银子将我买了去。可那两个女孩子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转头就被卖到了窑子里去。” 说话间,陆瞻站到另一边门框,望着屋檐上噼里啪啦坠下的雨,伴着她水润润的嗓音,“后来到了烟雨巷,认识那么多姊妹,或是被家人卖到这里的、或是被牙子卖到这里的、或是家中获罪被充了伎的,不论倾国倾城还是姿平庸,其实大家伙的命都是一样。” 她侧过身望着他,闪着失望,“陆瞻,我们这些姑娘有什么错呢?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子,三六九等分下来,一苦先苦百姓,百姓一苦,最先受罪的就是女人。你问问那些卖儿卖女的人家,可不是都是先紧着姑娘卖的?都说‘商女不知亡国恨’,这话有差,我们怎么不知道?我们就是家国天下里最先遭殃的那些人。” 陆瞻回看她,眼中投下她渐渐走进的倒影。她将他当作一束闪烁的光亮,死死盯着他,“我们烟雨巷的姑娘最敬重你们读书人了,你们圣学有道,天下继往开来,非你们莫属。百姓多寒无可救,一身独暖亦何情1?韩相公说得对,你不能白白看着他们去死,你不能弃苏州百姓不顾。” 良久沉默后,陆瞻深吐一抹苦涩的笑,“可我……” “可你是个宦官,”芷秋带着嘲讽拦截了他的话,“你不是个男人,天下的担子在应该在那些男人身上?你要真这样想,你就真不是个男人了。我一届女倡人尚且知道泣百姓之危。你名门子弟,仕宦之家,却为这一点伤口,自怨自艾,弃圣学、弃天下。你可别忘了,没有黎民,何谈社稷?更不会有你们这些高官厚禄权势滔天的官吏。” 她失望地笑一笑,就要往卧房里去,“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2。” “芷秋,”陆瞻叫住她,对着她的背影恻然一笑,“圣人曰三不敢为天下先。何时退步何时争先,我心里自有一杆秤。我只能向你保证,天下民生,你的陆瞻,一刻也未敢忘过。” 芷秋转过来,歪着脑袋打量他,“我能相信你吗?” “能。” “那城外那些灾民呢?” 见她还肯回首,他便笑走过去,环住她的,“你怎么这么钻牛角尖?我眼下真不能管他们,我有我的难处。” “谁钻牛角尖?”芷秋翻着眼皮白他一眼,伸出个手指去勾他的带,选择了相信他,“是谁午间在园子里分明瞧见了窦大人同我拉扯,却问也不问一句,自己憋在心里。你就憋着吧,迟早憋出大病来。” 屋外渐渐雨收云散,天彻底暗下来,屋里浮灯千盏,照亮了陆瞻半明半昧的笑颜,“你看到了?……我相信你,你要是对他有心思,早前也不会拒了他这门婚事。” 芷秋挑起眉峰,眼风情,“嗳,你可别这样讲啊,这世上的事就没个准,往前是往前,万一哪天他痴心不改打动了我,我心一软,保不齐就……” “你敢!”陆瞻磨着牙,脑子里想起窦初的嘴脸,一个发狠,就将芷秋抱进卧房。 她的衣襟捂得格外严实,陆瞻有些发燥,一急起来,手指捏不住几颗小小的珍珠扣子,好容意解开了一颗,出块皮,他就忙着去叼咬。 好半晌才解开第二颗珍珠扣,芷秋见他急出一额汗,有些不忍心,推开他坐起来,“我自己解。” 陆瞻立在前,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垂眸解衣。解完口上第三颗扣子时,芷秋一抬头,看见他衣衫齐整,瞳孔里拔起高涨的火。芷秋臊起来,斜臂捏着衣裳,“你转过去,别这么盯着我。”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