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呈安愣在了原地,也难以置信地看向了眼前的虚弱少女。 分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救的她,她也明明知道是他救的她,怎么沈涵却只同指挥使道谢,对他,却连句谢意都没有。 杨呈安识得沈涵的身份,亦知道母亲想与永安侯府沈家结亲,他此前见过沈涵的相貌,对自己的这位未来子也是存着好的。 可沈涵今的举动,却让他对她的这些好,消失殆尽。 原来她是一个虚荣势利,恩将仇报的女子。 杨呈安的眸冷了几分。 陆之旸亦蹙眉回道:“谢本官做什么?是你身后的这位白衣公子救了你。” 沈涵瞥了眼杨呈安,这才敷衍地道了句:“多谢杨公子救命之恩。” 丫鬟将沈涵从地上搀起来时,碧梧见她无事,也离开此处去寻沈沅通禀这事了。 等碧梧走后,陆之旸亦携着官兵离开了沈涵的这处。 沈涵看着陆之旸远去的背影,心道陆之旸今年二十二岁,却还没被陆老太太许门亲事。 说到底陆之旸也是公府嫡子,人中龙凤。 父母既是都不许她再打陆之昀的心思,那她就退而求其次,嫁给这个对她有着好,且同陆之昀有几分肖似的陆之旸好了。 沈涵再一想到,陆之旸并没有同陆家分家,等她嫁过去后,也是能住在镇国公府的院子里的。 沈沅千防万防,却是料不到她还能有另一种方式住进镇国公府里。 就算她做不了陆之昀的女人,那她也要膈应膈应沈沅,不能让她过得那么顺遂。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见画舫旁四下无船,王六的脑袋才终于探出了水面。 江卓将他拽到了船面上后,二人很快进了舱内,避着耳目谈起了话来。 江卓递给他一碗热汤,随即问道:“适才跳进去救人的那位公子,有没有发现你?” 王六摇首回道:“没发现,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江卓命他在沈涵坠水后,便寻机拽着她的脚腕,让她直接沉底淹死,却没成想杨呈安颇识水,竟还是将沈涵给救上来了。 陆之昀想将这事做得隐晦些。 其实就算沈涵死后,沈弘量将案情呈给了大理寺,也查不出什么实情来。 但他要杀的人毕竟是夫人的亲妹妹,这事还是得做得隐晦些。 江丰已经随着公爷和夫人登岸,去看乞巧节的灯会了,江卓却将双手握置于身前,忖着此事的另一解决之策。 他想,还是不能让沈涵活过今夜,不然公爷肯定要怪罪他。 —— 沈沅适才的画舫中就饮了一杯雪花酿,逛灯会时,又趁陆之昀不察,悄悄地饮了些商贩递给她尝的米酒。 她的酒量三杯就倒,偏还是个瘾大的。 等陆之昀发现沈沅醉了时,便见她眼底半醺,脚步也有些虚浮,连手中的花灯都提不住了。 陆之昀无奈地接过了她纤手的花灯,沉声问道:“你这是饮了多少的酒?” 沈沅却呵呵地笑了一声。 夜风微凉,美人儿穿的襦裙又有些单薄,陆之昀及时将她拢进了怀里,沈沅的周身也沁了乌木和沉水香的松沉气息。 等进了马车后,她便乖顺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陆之昀用修长的手臂圈着她不盈一握的肢,却听沈沅竟是喃喃地唤了声:“云先生……” 陆之昀蹙起了锋眉,并没有开口讲话。 一是怕沈沅佯醉诈他。 二也觉得,沈沅唤云先生的语气,也是颇显怪异。 音调极柔,亦似雨燕呢喃,同时又带着几分缱绻的意味。 倒像是,在唤人一样。 陆之昀的心中顿生疑窦时,沈沅又软声道:“官人……” 他低声道嗯。 沈沅接着道:“我今夜很开心,许久都未曾这么开心过了。” 陆之昀垂首看着怀中的子,眸底亦多了几丝温和。 “开心便好。” “但是官人您不开心。” 陆之昀嗓音温淡道:“没有不开心。” 沈沅喃喃:“不要不开心。” 陆之昀用大手托护起了沈沅的后颈,亦倾身轻啄了下她微启的柔,回道:“好。” —— 沈涵既是落了水,自是没在乞巧夜集上多逛。 永安侯府的马车轮音辘辘的行在路上,沈涵的身上披了件丫鬟刚买的外氅,她正冷得瑟瑟发抖,却听车外,竟是倏地响起了骏马近乎凄厉的嘶鸣之音。 因一行人是抄僻路归的侯府,所以此道并无什么经行的车马。 沈涵的心中一惊,车夫的求饶声亦响彻了起来:“爷…求求您放过我们一命……” “少废话,将你们身上值钱的玩意都拿出来!” 车夫哆哆嗦嗦地回道:“我…我没有钱,我们姑娘有钱……” 沈涵和丫鬟惊惧地面面相觑。 沈涵更是觉得,她今怎么就这么倒霉,险些在湖里淹死不说,回府的路上,竟还遇上打劫的了! 可永安侯府所在的东城,治安一向良好,皇城脚下,很少会出这种恶劣的事件。 正觉纳闷时,那劫匪已然用长刀挑开了车帷,沈涵刚要推丫鬟先去挡刀,却听车外传来了一声厉喝:“放开车里的良民!” 沈涵心中悬着的石子落了地。 听外面的脚步声,来者不只一人。 那劫匪很快就跳下了马车,和附近巡逻的官兵扭打成团,刀剑厮磨的锐音让人不寒而栗。 沈涵这时终于敢去掀开车帷,察看一番外面的状况,可适才的那名劫匪竟是轻功了得,翻墙跑了。 其中的两名官兵立即追了上去,余下的两名官兵则询问了车夫几句,想从他的口中获得那名劫匪的更多信息。 沈涵却唤住了其中的一名官兵,客气地询问道:“官爷,敢问您们是不是陆指挥使的手下啊?” 回话的官兵忖了片刻,他们这些小小的官兵,是不会有机会经常见到陆之旸的。 可陆之旸却然管理着这京师东、西、南、北、中这五城的兵马司,所以他们也自然算是陆指挥使的手下。 思及此,官兵点了点头。 沈涵险后,心中又蓦地冉起了雀跃。 看来陆之旸还特意派官兵护送她回府,他是真的很在乎她呢。 一旁的丫鬟看着自家小姐的角竟还涌起了笑意,自是颇觉古怪。 这差点就要死了,小姐她怎么还笑上了呢? * 归侯府后。 沈涵这一,竟在鬼门关处徘徊了两次。沈弘量在得知此事后,便亲自来了趟沈涵的院子里。 沈涵亦将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同沈弘量讲述了一遍,沈弘量越听,越觉恶寒。 他在官场多年,对事情的锐度是有的。 沈涵今发生的事,绝非巧合,而是有人想让她死,故意设置地种种巧合。 多亏沈涵命大,这才接连逃了两次。 却说在京师能布这么大一局的人,也就只有那位了。 再一想起陆之昀在公府对沈涵的厌恶态度,沈弘量面陡变,立即对沈涵叮嘱道:“涵姐儿,你听好了,从今儿个开始,你就好好地待在府里,往后千万不要去招惹你长姐,连句话都不要再同她说了。若是见到了她,你也要主动避开她。” 见沈涵言又止,沈弘量又了句:“至于那位爷,你就更别去招惹了。” 沈涵自是不懂父亲的心思,探寻似的问道:“但是…我和杨呈安的婚事还未被定下来,陆家的七爷并未成婚,他好似对女儿有……” “陆老七也不行!” 沈弘量厉声打断了沈涵的话。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货? 命都要丢了,还想着往陆家人的跟前凑! 沈涵怯怯地噤住了声。 她觉沈弘量无外乎就是嫌同陆家提亲麻烦。 当时沈沅勾搭陆之昀时,不就是用了各种各样的下作手段吗。 眼下陆之旸对她还有些好,她略使些伎俩,他还不上赶着来侯府提亲吗? —— 沈沅病好之后,见梅花书院在副掌院和其余侍读的管理下,院风清正,生员们亦很刻苦治学,也放心了许多。 等打理完书院近来的账目,又和林编修谈了谈生员们的课业后,时已至申时。 江丰却一脸赧地进室,同沈沅禀道:“夫人…书院来了几位贵客,都是您认识的,现下都在斋室等您。” 沈沅猜测着那些贵客的身份,等到了斋室外后,却见来者竟是高夫人和乔夫人,她们竟还将自己年幼的儿子牵了过来。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