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让她试试! 吴青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情道:“没事儿,刚才的戏法看上去还像回事儿的,到小集上说不定能得不少打赏。” 玉琢不信地反复验算,这不应该啊,虽然她修行是有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怎么可能算不出一个凡人的命盘? 就在她怀疑人生之际,再次落下的甲终于显现出了模糊字迹,玉琢脸上出喜:“算出来了!” 吴青探头看过来,却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算出什么了?” “——大凶!”玉琢盯着甲,神情严肃,“他快要,死了。” 听到这里,吴青不仅没有着急,反而一脸同情地看向玉琢:“你是不是从来没靠算卦得过打赏?” 玉琢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吴青见此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我看你不适合算命,趁早改行吧。” 当神也是技术活儿啊。 玉琢这才意识到他把自己当坑蒙拐骗的神了。 “我不是……” 但不等她解释,吴青已经抱起装药的竹筐往后院去了。 玉琢只能暗自气闷,但就连她自己也不能确定为陈云起卜的这一卦究竟准不准,毕竟之前算了那么多次都没有结果。 为什么一个凡人的命盘会如此难以捉摸? 陈云起并不知玉琢的纠结,他回到陈家小院时,太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拿起砍柴刀,他打算将院中堆积的两捆柴火劈开,下腹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隐痛。 不过瞬息,那阵隐痛又倏然消失,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陈云起皱了皱眉,并未在意,将柴火劈尽后才停下动作。 用饭,洗漱,他重复着每一都会做的事,小院里安静得令人心悸。 点燃油灯,陈云起掌灯走过正厅,向自己房中走去。脚步声回在厅堂中,不知为何,他体内气血忽地翻涌起来,下腹也就是在此时传来无法忽视的剧痛,陈云起脚步一顿,猛地呕出口鲜血来。 他心错愕,在抬头的瞬间,对上了竹椅上少女幽深的眼。 那双眼不复之前无神,深沉得像是望不见底的深渊,令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你看得见——”陈云起下意识后退一步,右手紧握成拳,姿态难掩防备。 姬瑶不曾在意少年的防备,目光落在陈云起身上,许久,才缓缓又道:“你,快死了。” 她的声音很轻,如同缥缈云雾,空灵飘然。 第六章 在她话音落下之际,陈云起脐下三寸的痛楚越发明显,他的右手不由握得更紧,心中隐隐生出不详的预。 她说得或许不错。 但是,为什么? 是他身有暗疾而不自知? 陈云起脑中一时转过许多杂念头,或许是太过突然,不觉多少恐惧,更多的只是茫然。 他快要死了吗? 姬瑶张开手,在她掌心,是白吴青用作致歉的那两枚杏果。 残存灵力涌入杏果,飞快在其中烙刻下繁复咒文,体内仙骨因此发出悲鸣,其上裂痕愈深,似乎随时都会化作齑粉。 姬瑶一旦动用灵力,所要承受的来自天道的力也就越大。 两枚杏果在黑暗中闪烁着莹莹灵光,随即浮空而起,落在了陈云起眼前。 “不想死,”姬瑶再次开口,她说得很慢,如今这副将要枯朽的躯壳,即便只是吐出几个字,也颇为艰难。“便吃。” 当若非陈云起及时将她带回,长久暴于光之下,姬瑶或许已经神魂俱灭。所以今,她还他一命。 只是陈云起看着浮在自己眼前的杏果,并未贸然抬手去接。 从亲眼看见姬瑶被光灼伤那一刻,他就清楚她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面对这般奇异情景也未表出太多惊愕神情。 但他并不相信姬瑶。 他连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如何相信她。 若从最险恶的角度揣测,或许他此时身体中的异状便是因她而起,再借此施恩于他。 但陈云起也知,他只是个普通人,本不值得姬瑶如此费心算计。 他抬手握住杏果,却并未当场吃下。 他还是心存疑虑。 陈云起吃与不吃,姬瑶并不在意。这一线生机,她已经给了他,是死是活,最终只在于他自己。 姬瑶阖上眼,像是睡了过去。 烛光映衬下,那张苍白得几乎没有血的脸似乎也多了些许暖意。 陈云起握紧手中杏果,良久,才掌着烛火回房。 他本以为经过白种种,自己或许很难入眠,但躺上榻后不久,便被黑暗拖拽着陷入混沌。 夜渐深,孤月挂上树梢,月光从木窗洒落,榻上,睡的陈云起忽然为体内剧痛惊醒。 丹田处的痛处来得太过猛烈,霎时间五脏六腑好像都落在了沸水之中,他额上青筋暴起,整张脸都因为剧痛而显出几分狰狞。 陈云起死死咬着牙,强忍住剧痛侵袭,喉中尝到了腥甜味道,他用尽力气才没有惨叫出声。 那股外来的霸道灵力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经过白潜伏,在他丹田上已经留下数道裂痕。 陈云起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上一次生出这样的预,还是十三岁那年在山中遇到饿虎之时。 最后他虽侥幸逃,但饿虎在他右腿留下的伤口引发高热,当时的陈云起距离死亡不过一步之遥。 而现在,他再次生出了同当年一般无二的危机。 剧痛中,陈云起颤抖着手取出袖中杏果,带着几分狠意咬下,大口咽入喉。 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杏果入口,即刻化作道道暖融入他骨血之中,那股横冲直撞的灵力如影遇光,毫无反抗余地地被消弭于无形。 下一刻,丹田处生出的裂痕被徐徐弥合,几许暖意游走在全身,那股猛烈的痛楚就此烟消云散,像是没有出现过。 劫后余生的陈云起靠坐在头,呼声沉重,一身衣衫已经被冷汗打。 不论她是什么,至少这一次,她救了他。 陈云起抹了一把脸,他竟然答应过吱吱要好好活着,就不能食言。 他一定会好好活着。 次一早,陈云起站在姬瑶面前,她阖着眼,像是仍在睡梦中,致得像一尊没有生命的人偶。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并未开口,厅中一片冷寂。 许久,在他的注视下,姬瑶终于睁开了眼。 她并非凡人,自然不需要以入眠恢复力,何况以她现在情形,也是睡不着的。姬瑶体内每时每刻所经受的痛楚,远甚陈云起昨夜。 “多谢。”陈云起沉声对她开口。 无论如何,她救了他是事实。 姬瑶淡淡看向他,并未说什么,目光望向庭中光,许久,她终于缓缓开口:“带我,出去。” 陈云起皱起了眉。 她分明不能接触光。 但姬瑶在不见天的镇魔塔待了太久,她想看着天光。 才得她出手相救,如今姬瑶有所求,陈云起也不好拒绝。 他将竹椅安置在廊下,裹着玄披风的姬瑶坐于其上,全身都被遮蔽,只出半张有些苍白的脸。 只要不曾直接接触到光,她便不会被灼伤。 见姬瑶没有再提出别的要求,陈云起便也没有多留,他的柴还没劈完。 廊下,姬瑶垂眸看着止步于前方的光,她躲在影下,像是株系已经枯死的树。 天命不可违—— 从前在九重天时,姬瑶不止一次地听过这句话。即便强大如,也难以违逆天道意志。 而她的天命,本该是永囚镇魔塔。比起在镇魔塔中再关上几百年,姬瑶宁可跳下堕仙台。 只是违逆天命的代价,便是成为被天道视为必须抹消的错误。 姬瑶能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从内部开始不断腐朽,或许用不了多久,便要消湮在这天地间。 她无法阻止这一点,体内觉醒的那点微末魔族血脉也无法令她摆眼前困境,这好像是场必死的局。 她要如何才能瞒过天道耳目,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敲门声便是在此时响起,姬瑶没有动,她本就动不了。而后院的陈云起离得太远,一时也没有听见敲门声,平这个时候,陈家都不会有客。唯一可能上门的吴青从来都是翻墙,绝没有敲门的耐心。 敲门声逐渐急促,听得出,敲门的人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在后院劈柴的陈云起大约还没有察觉,而门外的人已经等不及了,木门被猛地踹开。 神情有些桀骜的少年抬步走入小院,他着一身玄锦衣,举止间能看出出身不低。 少年目光逡巡一周,最后落在了廊下的姬瑶身上。 他微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姬瑶,语气带着几分不善:“你便是这样待客的?” 闭门不开也就罢了,如今眼见他进来竟还坐在原地动也不动,实在无礼!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