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秀能觉察出此人紧绷的躯体。 这家伙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桀骜张狂,他对于眼前的蓝祈可以说是极为惧掸。 那种人对于“异物”本能的恐惧。 可笑——他居然还自认是人吗? 招秀脑袋里嗡嗡直闹,对蓝祈目前的状态更加紧张。 随即她猛然发现挟持她的人状态有异,他浑身的血都在不受控制的震颤,脸孔仿佛被什么东西扭转般动。 似乎是因为剧痛,他整个人都开始蜷起来,全身骨骼都开始发出活动摩擦的“咯咯”声,似乎那些血骨骼都开始背弃这具身体本身的秩序,开始往不同的方向使劲。 靠得太近,以至于他口留出的黑血腥臭至极的味道,都直扑她面,而当他全身都渗出腥血的时候,连得招秀都开始紧绷身体。 龙鳞蛊反噬? 地的毒物都躁动不安——招秀难以想象,这些躁的蛇虫居然能发出如此嘈杂的声音! 可即使处在如此境地,他扼着她喉的那只手还纹丝不动。 就像是本能反应,自身越是痛苦,扼喉扼得越紧。 招秀因为缺氧大脑空白,肺部都像是要被烧起来,恍惚间听到这人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那般蓄积着震动的啸音就像是穿透苍穹的利剑,震得地面都在抖动,霎时撕破了那张无形之网。 密密麻麻们的毒物在这啸声中都像是受到某种重创,纷纷畏缩着退后。 而他的声音嘶哑得仿佛裂帛,仿佛声带也被那种反噬的剧痛撕扯开:“代代蛊师代代情种——没成想大巫也是如此,倒真叫我、刮目相看!” 蓝祈肯定还有意识! 他肯定还有! 招秀心中依然在无意识地呼唤蓝祈的名字,灵犀蛊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心脏疼痛裂,而此时,楼内楼外皆喧嚣不已。 杨恭与部司本就不顾蛇虫,带人守在门口,寻找着出手救人的最佳角度。 任彩月又带人赶至。 “大胆魔——”她看到此景几乎目眦尽裂,“放开我主!!” 一接到魔藏在天地楼的消息,任彩月就知道这本是冲着自己来的! 要挟医者本人,哪有要挟高位者来得有效果! 现在对方将目标转为招秀——显然她是为自己挡了灾。 任彩月不仅没有半点窃喜,反而因为自己无意“逃生”的事实而丧失了理智,她恨不得自己被千刀万剐,也不愿招秀被损伤丝毫。 急匆匆踏上广场,她丝毫未为地毒物惊到,目尽是被锢在对方手中的人,心脏都似乎被掐断血,呼都被阻遏得仿若停滞。 此时此刻没人在意数量惊人的蛇虫,暗部众手弩弦,儒士们利剑出鞘。 只待一声令下! 女子身形本就瘦削娇小,相较于魔超越常人的高大体格来说,更显得孱弱。 平素里鬼面及身的威严叫人不敢揣测,此刻她披发悬空的狈模样,自是叫人觉不出敬畏,可非但没有削减她在众人眼中的地位,反倒叫人更为义愤填膺。 就像是天上的月亮被玷辱,同样会叫人怒不可遏一般。 “放开我主!!”梅坡书院上上下下齐齐吼道。 歹徒掉头一瞥,不怒反笑:“哦?” 他脸上青筋绽,肌块结,仍处在极其僵硬偾张的境地。 但他显然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就算被蛊王反噬都没挡着他行动自如。 “竟不是影阁暗部?”他似是了解过扶风楼构架的,挑眉道,“书院……女人……莫不是云台主?” 先前在木家院中见她调动密瓶轩顺畅自如的模样,自然以为她也是暗部高层,却不防他这一挟持,密瓶轩尚且还能冷静,书院已经濒临失控。 能为书院山长亲自引至天地楼上座,且亲自侍立其下之人,想来也该是身份不凡。 此人哈哈大笑,即使喉中有血,声带嘶声,也是一副张狂之姿:“当真是好运!” 招秀顾不上其他人。 她死死抓着他的手臂,抬着头试图将脖子挣出来,艰难地着气,从齿间挤字:“我有,奇药,能,白骨,活,死人。” 不知是见她真不过气,还是说为她的话语所引,片刻后扼喉之手才松开,换做另一只手捞住她。 也不知这厮都失却蛊王且被蛊毒反噬,为何还有这么恐怖的力道。 招秀依然悬空不着地,间被坠得生疼,都抵不过空气陡然涌入腔,叫她的两肺都鼓的痛楚,她强着咳嗽:“你不信,医者——成药,总,难以,有异。” 即使他挟持了她,强迫医者给他治伤,都恐医者在治疗过程中报私仇。 生人不通药不懂治疗,医者有太多可以动手脚的机会。 这人生多疑狡诈,他绝不可能将自己的命全人手,只会想出更糟糕的法子折腾她! “药可给你,就算你拿我试药、验证药效,也无妨。” “但是——”她说话越来越畅,只是盯着对方的眼神越来越冷,“须以蛊铃做换。” 对方没问什么药,反而低头近她的脸,目光如鸷,骨的嗜人眼神就差将她生活剥:“也是痴情……自己小命不保,反倒还想着为大巫取回蛊铃呢。” 他冷笑道:“他已为蛊王所噬,无可转圜——纵有蛊铃又奈何!” “蛊铃。”她无所动摇,眼神偏执,“给我!” “你以为——有你与我讨价还价的余地?”他轻蔑道,“今大巫必死!” 斩钉截铁的语气如若不是他异想天开,便就是事实! 招秀猛然扭头看向蓝祈。 他形如朽木,脸似乎更加灰败,那种属于活人的气息更难辨认。 凶徒缓缓吐出浊气,在她耳边嘶声道:“他还记得你,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若只记得杀我,我可能真会头疼——但只要他为你挣扎,触怒蛊王,那就……” 他嗤笑:“必!死!无!疑!!” 为什么可以如此笃定? 他是真的相信蓝祈必须死。 招秀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的肩膀垮下,似乎彻底失却力气,绝望地呢喃:“你把蛊铃……毁了?” 这模样取悦了对方,以至于他得意不止:“我污了它——” 下一刹,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招秀一只手彻底穿他受伤的膛。 早前被刺伤的心脏因未得细致处理,已腐坏不少皮,她这一捅穿,直直带出无数腥血腐。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