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可,会在看别人的时候很戒备,看她的时候很纯真。 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他心动了。 如果还有人告诉她这都不算, 那么她怀疑自己怕是对情有什么误解了。 她还以为,焦栀已经像那树上透的桃子,只要她轻轻一摇, 他就会轻易地落到她的掌心。 可谁知,她一个不小心, 就被树干上的虫吓得心惊跳不敢靠近。 没有摘到“桃子”的金雨苫,心事重重地回到412, 一推开门,室友三全,寝室里充了人气, 一股温暖的温度扑面而来,这让她胡思想了一路的大脑,渐渐地停了下来。 一股浓郁的香气钻入鼻息,是王铂菡在用手机录制安利香水的小视频。 “这款dior joy呢个人强推啦,据说是dior继真我之后的最最最盛大的一款啦,橙橘的香气我很喜,对于学生来讲还是很平价的哦!金穗子你能不能小点声?” 正在王者荣耀白银段疯狂吼语音的穗子忽然停下来,咕哝道:“一两千的香水某人还说是推给学生,有没有搞错?” “你买不起可以去买假货,我的安利也不是给某人吃的。” 金雨苫从两人的战火中穿过,走到印清羽桌前,她正在豆瓣上写一篇关于城市建筑纹理的文章,笔记本上的幻灯片是darling harbour的涡形旋转水池。 印清羽抬头看了一眼她掉了一半的眼睫,又看看手表,问:“不是去约会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金雨苫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把手机屏幕点开,再关上。 她越看越发冷汗,王铂菡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说:“怎么了?和你的焦焦美人闹矛盾了?” 金雨苫摇摇头,避而不谈,然而脸上的沮丧依然掩饰不住。她给焦栀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不舒服不去吃饭了,焦栀也没给她回复。 穗子打完了游戏,摘下耳机,转过来:“我和我家那位也经常吵架,没关系,扇子,你要多多担待焦焦美人,毕竟人家是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高岭之花……呵,或者我是真的爬不上那座高岭了。”金雨苫仰望天花板,只觉得身子如刚从泥沼里险一般沉重。 穗子说:“爬不上也得爬,焦焦美人那张脸,那身材,在抖音上好歹粉几百万,你秀秀恩,再开个淘宝店,不就火了?” 金雨苫想了想,关掉仍旧没有一点他的消息的手机,默默地走出寝室。 她听见身后的王铂菡对穗子说:“你一天天的就知道火,想当网红想疯了吧?” 穗子说:“你每天拍照写安利不也是为了火吗?印清羽在豆瓣上写影评不也是为了有更多人看吗?” 印清羽说:“你俩聊天别带上我。” …… 秋天天黑得早,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成群的、贪暖的小飞虫围在宿舍楼前,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温暖的宿舍门口必是虫为患。 金雨苫出了宿舍楼,打算去找小抒子,谁知脚步刚迈下楼梯,就看见谢不邀坐在台阶上,正用手在抓空中的小虫玩。 他还是八百年不变的格子衬衫牛仔,一头自然卷已经长到了脖子处,躁躁的也不知修理,下巴上和上的胡渣使他比同龄人看起来要老成,她叫他,他一回头,一双忧郁的眼睛瞬间变为惊喜,却在看清是她的时候,陡然又变成了失落。 “我以为是小清。”他坐在台阶上,继续用手挥舞着,和黑的小飞虫们玩。 印清羽回来的消息,是金雨苫透给他的。 “她还是不见你吗?”金雨苫在他身侧站定。 “我这样是不是不好啊?”谢不邀惆怅地说:“她会不会觉得我在纠她?” “会吧?”金雨苫实话实说。 “可是怎么办?师兄好喜她,每天都想见到她。” “师兄,你回吧,这些小飞虫咬人很的。” 谢不邀大概是今天被印清羽拒绝得比以往更厉害了一些,所以出奇地安静。 “怎么办,我明明一秒钟都没有得到过她,却好像失去她一万次。” 同是天涯懊丧人,金雨苫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师兄,人生不是只有情,看开点。” “我想不开!那个唱民谣的追她,她连一句话都不给,直接拒绝,可是她对我是不一样!她经常会被我逗笑……” “或许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过分解读呢?”金雨苫望着远方,出神。 谢不邀孩子气地“哼”了一声,继续用手捞飞虫: “小清不我,我就去追老焦,毕竟老焦又美又贤惠,还给我洗袜子……” 金雨苫一阵恶寒,逃也似地跑开了。 …… 从金雨苫的寝室走到小抒子的寝室,需要骑共享单车。 如果一个大学是一座城市的话,挨着四食堂和大学生购物中心的金雨苫的寝室楼,就相当于坐落在市中心,而小抒子的寝室楼在学校最边缘的大上坡,俯瞰南边的正片玉米地,相当于穷乡僻壤的山区。 一路上都是上坡,金雨苫累得头大汗。 推开小抒子的寝室门,三位室友都在,金雨苫小声地打了个招呼,然而并没有什么人理睬她,金雨苫也不进去,只是朝小抒子招了招手,小声地叫她出来。 与412的活泼相比,小抒子的寝室是“安静型”寝室,每个人一回寝都戴上耳机,看书洗脚追剧,各做各的事,谁也不会打扰谁,但四个人的桌子上各摆着一盏一起团购的“人头骨”形状的台灯,以及门口挂着的四个人的q版头像合影,可见他们全寝是温馨有的。 嗯,其实四年室友,是甄嬛传还是水浒传,是福星还是渡劫,都得看命里安排。 小抒子穿着亚麻料子的睡衣睡,一双帆布拖鞋,两个人刚一走入夜中,金雨苫腔难以启齿的心事便像倒豆子一样倾泻而出。 她憋坏了,又不能对寝室的人讲,因为今天发生的事关乎焦栀的名誉,除了最信任的人,她谁也不能说。 “所以你觉得他取向有问题?”小抒子听完她混的讲述,问。 金雨苫像个没常识的重症患者方寸大地征求着医生的意见一样,问小抒子: “你觉得他是吗?” “我不敢说,你得亲自问他。” “我现在……我现在觉很奇怪,我不知道该怎么问。” 小抒子说:“不是,是你现在没资格问。” “我确实没资格,人家不管喜男喜女,又没说喜我。” 小抒子见她郁闷地沉默着,问她:“哎?你知道我们考古实验室里,动物骨头里为什么会有人骨吗?” 金雨苫打了个冷战,赶紧摇摇头,她只去过一次考古实验室,就被人骨头吓出来了。 小抒子说:“一般考古挖掘出来的尸骨呢,有名有姓的尸骨会被妥善保管,而那些没有名分的尸骨,就会跟动物的扔一块儿。” 金雨苫停下脚步,似懂非懂。 小抒子轻飘飘地说:“人生在世呀,贵在做一堆有名分的白骨,其他的,都不重要。” 金雨苫眼里生光,合掌做了个揖:“多谢师太点拨。” 小抒子用她那经常摸骨头的手摸了摸她的脑壳,说:“老身见你骨骼清奇,定不是那心怀肮脏偏见之俗辈,希望你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坚持四项原则,坚持改革开放,梨子甜不甜,尝过了才知道。” 金雨苫深深鞠了一躬:“弟子受教了,弟子这就下山去!” “嗯,山路崎岖,要记得选刹车灵车的来骑。” “知道了,哦对了,这是我买的一些零食,你跟室友分了吃吧。” “你这孩子,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 …… 第二天清晨,金雨苫照例来到体育场跑步,因为怕自己睡不着觉等他的微信,所以金雨苫干脆关机,听着《老友记》的mp3台词入眠。出乎意料的是,昨晚睡得出奇的好,并没有做一些七八糟的梦。 小抒子说得对,他和她还没有真正的名分,那么她就没有资格妄加揣测他的过去。 她唯一能坚定的就是自己的心,她喜他,喜得很。 如果透的桃子摇晃大树也摇不下来,那她就爬到树上去摘,摘到了手才算她的。 要真是这桃子生了虫,她就忍痛扔掉绝不贪恋,就这样简单,没什么谁对谁错,没什么好纠结的。 早晨5:55分,体育场的入口终于跑进了那个悉的身影,他穿得很休闲,不像是往来跑步的装束。 焦栀的出现,让她刚才的潇洒立刻打了个对折,金雨苫紧张到连跑步的姿势都变得奇怪起来。 她觉到他在她身后的跑道上跟着,也不跟她打招呼,就这么跟着跑,五分钟、十分钟、仍然保持着十米开外的距离。 金雨苫觉得背后似火烧一般,尽管后面没长眼睛,但她很肯定他正盯着自己看,就好像他们一开始认识的那样。 不知道昨晚她情急之下的小小谎言,让他在那家餐厅里等了她多久。对于那个陌生男人的话,金雨苫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只是当时震惊的觉还在,他也一定是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所以昨晚才心照不宣地没有发短信给她? 此刻他的脚步声就在她的身后,似乎越来越近了。 金雨苫的心似乎要跳到嗓子眼了,身体里有一股躁动薄出,直得她双颊绯红,可她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一狠心,便转了个方向,往体育场最边缘的胡同方向跑去! 她故意把脚步踩得很轻,支起耳朵听他有没有跟上来,然而颅内的轰鸣声让她仿佛失去了听力,她微微侧过头去,用余光看见了他跟了上来,她便更紧张了,在距离那个转角还有几米的时候,金雨苫迫不及待地加快了脚步。 终于跑进了转角,她靠在墙上一动不动,紧紧地闭上眼睛,再睁开。 左耳边传来了脚步声,是他跟了上来! 她在心里默数他的脚步声,就好像聆听往暖水瓶里灌水时的声调变化! 几乎是在他刚一转进来的下一秒,她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扯了过来!他的身子本是高大沉重难以撼动的,可他却顺势重重地靠到了墙上去,金雨苫把双手撑在他身子两侧的墙壁上,将他困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这才恢复了“视觉”这种东西,抬眼去看他,却看见他也正看着自己。 他靠在墙上,两只胳膊垂在身侧,眼底有淡青的痕迹,大看是一夜未眠。 金雨苫的表白台词已经在心里默写了一晚上,诸如: “我喜你,你喜不喜我”“我好像对你动心了”“我想做你的女朋友”“要不要做我男朋友”之类。 可等到这一刹那,她的眼睛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它变成了一画笔,在他的脸上描来绘去,她看着他微微褶皱的浓黑眉心,他那双喝了十坛子桃花酿的眼睛,看着他高的鼻梁,再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薄,而她,竟一个矫情字儿都吐不出来。 她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心一横,干脆把脸凑上去,将嘴贴在了他的上…… 她亲他的时候没有闭眼,而他看见他纤长的睫却落了下去,抖了抖。 他没有拒绝,而且把头垂下来配合她。 她的脸更红了,心底暗暗窃喜。 他是有回应的,他是默许的! 他凌的气息扑打过来,让她有些情难自已,她用自己柔软的嘴在他的上辗转着,由一开始的蜻蜓点水,慢慢地想情动难制地加深这个吻。 可正当她将灵巧的舌尖探进他的口腔时,只觉得肩上忽然飞来两掌,金雨苫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股重重的力量将她推出老远,她的脚下一崴!天地就颠倒了方向!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