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对上一秒,他又把脑袋扭了回去。白恬心里咯噔一下,却是低头不语。 真的是他。 这群新生站了多久,白恬就跟着站了多久。 程景行宣布原地解散休息十分钟,新生们如释重负,开始吵闹起来。林可拔腿向这边跑,第一次在林可还没开口,白恬已经着急地向她问话:“那个拿着记事板的,是不是你们的教官?是不是姓程?” 林可怔愣了一会儿,“是啊,我昨天和你说的就是他,他特别好看对不对?” 特别好看对不对? 记忆中是谁也问过她这句话,而这个“他”字指得也是程景行。 见白恬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答她的话,她倒也不在意,转向另一个话题:“真的,今天教官真是大发慈悲,居然才站了二十几分钟就放我们休息……”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白恬朝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面上隐隐现出紧张。 又过了一会儿,白恬终是没说别的,把防晒递给她,问她要了钥匙就离开了。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好像在白恬的脸上看见了失魂落魄,却又觉得没有道理。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摇了摇脑袋。 边上围上来的几个打听白恬的同学,男生女生都有,问得问题无非是和想勾搭她有关。林可正打算着挑几个不太重点的问题回答呢,程教官的口哨又吹了起来。 “集合,跑步,三圈。” 大家哀嚎一片,却是没有办法,有别的教官跟在旁边,只能老老实实地跑三圈。 跑完第一圈到开始跑步的位置时,意外地发现先前离开的白恬此时还在这里,身边的那个人是…… 程教官? 白恬将要离开场时往回望一眼,程景行站在场跑道的边上,翻看着手里的记事板。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该去找他,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四年半的时间,你想他想到快要死掉。现在他就站在那里,为什么不去找他?” 终究是舍不得,她回身往他的方向跑。四年前她她就知道,她这一辈子都握在他的手上。 “程景行。” 突如其来而又悉怀念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他几乎是僵直了脊背,转身的动作都显得卡顿。 他以为她不会想要再和他有集,亦不曾想她会在看到他之后过来找他。 白恬微微一笑,对上他的目光,眼底清澈一如从前。她的眼眶泛着红,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掉眼泪,她说,“你不用想着用什么借口赶我,我很快就走。” “程景行,我就是想好好再看你一眼。” 白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得公寓,头渐大,来来往往的女孩子都打着伞以遮挡太。可这稍显热烈的光却照得她周身冰冷,一种无力而绝望之从心底升起。 她捏着钥匙开门,这才发现手竟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将钥匙戳进锁孔。 白恬在头柜上拿到钱包,从里边出那张陈旧的相片。 雪夜里他拔的背影。 每每午夜梦回,皆是当时他踏着风雪离开的模样。他走了一段距离回望她,他眉眼间的粲然笑意,在这四年多的冗长时光里从来不曾黯淡。 她以指轻触了触相片上的人影,从指尖一路疼进心坎儿。她把照片放回钱包里,用手机拨出那个电话。 “我以为你是可信的,你说了我便什么也不疑,到头来你不还是骗了我。” 白恬的语气有些许梗,她稍稍平复一些,以图不使自己显得那么狈。右手里攥着那串菩提子,一颗一颗地拂过。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来毫无指望却按部就班的活着是为了什么……” 第2章 9月17 “2013年9月17 我以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子,他的身上有银山泉的味道。 一种沉稳又暧昧的味道。 当时我未曾想过,自那天之后的许多年里,我步步都难走。” . 九月的第一场雨,随着风无声地潜入夜里,醒来推开窗才发现蒙蒙的细雨已将整个城市打。 天空暗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铺天盖地地暴雨。大概是怕雨飘进车里车窗尽数紧闭着。 这个时段搭公的人尤为多,呼作用产生的二氧化碳使车厢里的空气变得更加混浊。 晕晕乎乎地在人群中被挤下车,几乎是在跳下公的一瞬间长舒一口气。 她撑开那把纯黑的伞,脚步轻轻,踩进不平地面上的小水坑时发出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见。她走在雨中,缓慢的步伐衬得行人更加匆匆。 校门快要关上,保安大爷催促着她快些进来。她走过保安亭,被身侧的声音引,停住了脚步望着声音的主人。 “可以跟我一起撑伞到办公楼吗?”尾音上挑,让人忍不住答应。 白恬第一眼注意到他的一双尤为明亮的眼睛以及左眼下的那颗泪痣。 那个男孩子,穿着黑的连帽卫衣,大概是因为身高的优势,子只长及脚踝上方,出的脚踝纤细致。 双手在卫衣的口袋里,整个人看起来是拔的,却莫名散发着慵懒的气度。看起来像是容易让少女们着的类型。 办公楼是相反的方向,会迟到。 她对着他摇头,声音也是软软的:“不行。” 在程景行意料之外的回答。 她未做停留径直走开,他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啧,真是令人难过的拒绝。” 他吊着半边嘴角,说出来的话没有半点信服力。稍稍抬头,看着头顶上大片黑的云,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顶着雨去办公楼。 他低声轻笑。 方才分明看见她把目光停留在他脸上数秒钟的时间,最后却是拒绝。 擒故纵吗。 早读的预备铃已经响过,途径的高一高二年段依然吵闹,到了高三年段这一层就截然不同。每个班上的同学几乎已经到齐,她在走廊上经过两个班级才走进自己所在的教室。 众人的眼神让她蹙了眉,她大概知道这些眼神的意思,在这样繁忙的高三,看见一个这样迟到的人真是不容易。 教室里一共五个组,中间组没有同桌和旁边两组连在一起。她坐在中间组,想要进座位得麻烦她旁边的那桌同学起身。靠外的那位同桌似乎是没有看见她,全神贯注地念着桌子上摆着的那本语文复习资料。 她出声劳烦那桌同学起身让她进去。那位同学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嫌弃,白眼一翻,再用他的语言表示自己的不耐烦,“就你事多。” 再不情愿也还是让开。 白恬的声音依然温和有礼:“谢谢。” 云雾缭绕,青山作陪。距离高考还有266天,远处的景物好像比高考必背的古诗文更有意境,但教室里却无人欣赏。 早读课快下课的时候,班主任带着一个男孩子走进来,修长拔的身形一下子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语文的早读课,白恬却摆了一本数学的练习在语文书底下。她的数学和化学成绩相当的难看,经常会把语文早读的时间用来写练习。 她想题想得认真并未发现已经走上讲台的两个人。 待到发现两人时是因为班主任的声音,“同学们看过来啊,咱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呱唧呱唧一下。” 后排向来闹腾的男生此时的动静不大,大概是因为他们真的没想热情,亦或是前排女生太热情。 总归看起来好像都很新同学的加入。 白恬用语文书把数学练习挡好,这才抬眼去看那位新同学。 他的黑卫衣被雨水打,发梢上的些许水滴无不昭示着她的罪恶。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底下的同学,在看到她的时候微微停顿,嘴角上扬笑得明朗。双眸里浸了笑意,像天穹里闪现的一点耀光。 明亮的,人的。 惹得几个女生低声惊叹。 铃声响起,别的班级已经下课,只有十班的学生还老老实实地待在班上。隔壁班有些同学经过这里,好奇地在门外窗外向内张望。 他的声音低沉语调却上扬,属于这个年纪的不可一世。 “程景行,我的名字。” 同学们鼓着掌,一人一句地讨论着这位新同学。 白恬暗暗在心里念一遍这三个字,跟着大家一起鼓掌,班主任说着一些新同学的话。白恬边听着边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换了第一节 课要用的书。 前桌转下来问她,“他特别好看对不对?” 白恬抬头瞄他一眼,却被他抓个正着。他挑了挑眉,把目光移开了。 稍过了一会儿,再偷偷瞄一眼。 这回白恬对着前桌笑笑,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观点。 程景行因为个子高被班主任排在靠后的位置,下课的时候有几个女生总是有意无意地向他的方向靠近,门外也异常的多了很多女生经过,而视线多半锁在程景行身上。 一群女孩子围在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程景行站起身,那群女生马上凑了上去,恨不得贴在他身上一般。 他笑了起来,看上去有些无奈,“我是很想接着和小姐姐们聊天,可是我要去厕所。小姐姐们要一起去吗?” 语气宠溺又轻佻,让人忍不住一再沉沦。 女孩子们脸皮终归是薄,被他的话拨得面红耳赤,只表示等着他回来。 程景行把手在卫衣的口袋里,从后门走出去。路上有人想要跟他搭讪却因为他的目不斜视而畏缩,毕竟是刚知道这么一个人,谁都不了解他的情。 也或许是因为他的倨傲,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用刻意表现就已经很是张扬。像是一坛陈年的酒,清冽的酒香不是酒坛能封得住的。从酒坛子里逸散出来,以空气为媒介将气味漫延。 因为这般,才更引人。 第二节 下课原有的跑因为天气的原因而取消,一个时间颇长的大课间使得慕名而来的同学大大增多。 如果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那么大部分女生可能只会是看看就算了。可偏偏他单手撑着下巴,你说话时他就看着你的眼睛。 眉眼含笑,人深陷。 他看向面前的那个他还是没记住名字的女生,她以十分关心他的模样,问他:“为什么刚来的时候,你的衣服都是的啊?” 他好像这才记起这件事一般,“这个啊,大概是因为没借到伞吧。”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