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佳若惜倒也不算蠢到家,虽是不明白具体出了什么事儿,却也多多少少觉到了事情的严重,便是眼珠子一转挑了个自认为最为稳妥的回答,可是她不笨旁人更加明,没等嬷嬷皱着眉再说什么,就只见宜妃直接轻笑出了声—— “我在里也算是待了好些年了,可这当着这么多主子的面,还敢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你可算得上是头一个!” “奴才……” “本冷眼瞧着,你这双手可是白白的光滑得很,怎么就像是每要浆洗无数衣裳的样子了?拿着咱们当三岁小孩哄,你倒也真是吃了豹子胆!” 宜妃这话虽是得突然且也有些逾越,却不得不说确实被她问到了点子上,看着马佳若惜面上一惊又支支吾吾半晌吐不出句完整话的模样儿,众人不由得纷纷把目光移到了她的双手之上,直把马佳若惜得心中更加的没底儿—— “回,回娘娘的话,奴才,奴才虽只是一介浣衣局的使女,可美之心人皆有之,加上这每里双手多是泡在水里头,便也时常会用些护手之物,望,望主子们明鉴……” “护手之物?每里双手都泡在水里头竟还能这样白光滑,你这护手之物倒是瞧着比本用的还要好使些!” 宜妃的原意本是想指着马佳若惜得了良妃的关照,再是在中算不得什么能横着走的主儿,在浣衣局中也总是有着几分颜面,决不至于像其话中所说的那样有着干不完的活,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看着一提到这护手之物,对方就又下意识的看了看良妃,宜妃眼中不由得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光—— “难道这护手之物是良妃妹妹赏的?” “妹妹可是从来没有……” “娘娘说的是……” 良妃身为一主位又向来对马佳若惜来得比较看重,甭说这护手的擦脸的,就是更加贵的算起来怕也赏过不少,只是在眼下这关键时候她当然不可能上赶着去坦白,便是宜妃前脚的话音才落后脚就本能的反驳着出了声,然而她却没料到,马佳若惜在与此同时也飞快的接过了话头。 在马佳若惜看来,自己在这些个贵主儿跟前不过是个小小的使女,人微言轻,甭管怎么说都少不得被挤兑被欺辱,可良妃却是不同,她与这些个嘴咄咄人的嫔妃可是来得平起平坐,是以,与其自己为着面子上好看死扛着,倒不如直接承认下来堵了旁人的嘴,再加上自认为自己行的正坐得直,便是用截然不同的答案直接给了良妃火辣辣的一巴掌。 “呵,这倒是有意思极了。” 宜妃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还真的牵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猫腻,看着同时因着对方的话愣在原地的马佳若惜和良妃,角不由的划过了一抹深深的笑意,而冷眼看着太后身边的嬷嬷因着眼前的情形飞快的走了出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又匆匆拿着个暖黄的玉盒进来,眼底深处不由得顿时划过一抹亮光—— “咦?这不是前两个月八福晋孝敬给良妃妹妹的物件儿么?” “回太后主子的话,回宜妃主子的话,这个香盒是刚刚从马佳若惜的住处给搜出来的。” “哦?” 良妃虽是一时之间记不太清自己究竟有没有赏过护手膏给马佳若惜,可看着这从外送进内记过册,谁人都知道是她中的物件儿,她却是顿时笃定了起来—— “太后主子容禀,老八福晋统共就只送来一对这样的玉盒,我瞧着泽不错平里也很是喜,俗话说的好事成双好物成对儿,我又怎么可能巴巴的赏一个出去,太后主子明鉴!” “不,不是这样的,这护手盒明明就是您赏给奴才的呀!” “胡说,本什么时候赏给你了!” “明明就是您里的人拿到浣衣局给奴才,说是您赏赐的啊!” “本才没……” “都给哀家闭嘴!” 马佳若惜并不想跟良妃作对,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由着对方断尾求存直接把自己当做弃子丢开,便是甭管这事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依着人求生的本能她总是少不得死死的攀咬住良妃,而良妃倒也不是不明白其的心思,换在别的时候出个手保一保就算了,可眼下里她都如同泥菩萨过江一般有些自身难保,自是一边心中暗恨一边怎么撇得干净怎么来,二人你一来我一往的直将半天没出声的太后再度得心头火起—— “没完没了的,一个个都当哀家是死的不成?!” “太后主子息怒,奴才知罪,只是……” “来人,把太医叫来,哀家倒要瞧瞧这护手膏里头有什么猫腻,值得你们这样相互攀扯!” 太后懒得再多跟她们废话半句,抬手就直接让身边的嬷嬷提溜了个太医过来,马佳若惜和良妃自认为无辜,眼见着太医到来不由得同时眼前一亮,只是她们一千个一万个没有料到,这看起来种种巧合的每一个细节里都少不了舒兰的安排,便是太医在她们怀期盼的目光中到来,转头下一秒就打碎了她们所有希望的直接抛下一句—— “回太后主子的话,正是此毒不错。” “……怎,怎么会这样?!” “不,不是这样的,太后主子,奴才是无辜的啊……” “堵上她们的嘴!” 舒兰算计的不是单纯的这个局儿,而是所有人的人心,先是看透了良妃的野心勾起她与德妃之间的龃龉,制造最合情合理不过的动机,再利用马佳若惜枝大叶的子和郭络罗明珍的手笔,制造最恰到其份的证据,然后算准了太后对马佳若惜的厌恶,高位嫔妃们对良妃的不喜,用他人之力以作东风,顺水推舟一切就此水到渠成,便是到了眼下这会儿,甭说巴不得良妃受挫的惠妃宜妃等人,就是太后也稳不住了,抬手就一个茶盏直直的砸到良妃身上—— “好,好一个浣衣局使丫头,好一个辛者库妇,来人,把她们给哀家拖下去!” 第124章 成王败寇之德妃 在太后看来,有动机又近水楼台有这个能耐的良妃,当然比身在外且有胤禛在一旁盯着的舒兰要来得让人信服得多,更别说眼前还有‘确凿’的证据,便是震怒之下直接就将二人关的关宗人府,丢的丢慎刑司,静候康熙的发落。 而不得不说的是,舒兰这次出手确实赶上了一个极好的时机,老爷子虽然了结了索额图,对太子也起了忌讳之心对赫舍里家大刀阔斧的直接斩断了他一半的势力,可甭管怎么说,总归是从小带到大且投入情最多的儿子,再加上他又一向讲究朝中内外的平衡,特别在□□和直郡王的相争之下,就容不得东风过西风或是西风过东风,眼见着近里胤褆风光无限,连带着胤禩等人也跟着犬升天,在前朝左右逢源的模样儿,老爷子心里不由得打了个警钟。 如此之下,眼瞧着这后闹出来的幺蛾子,甭管是真的重德妃,还是不想拂了自家嫡母的颜面,亦或是原本就想借着这一茬儿解决心头之忧,总之,老爷子是极快的速度就下了旨:马佳若惜直接处死,良妃削去封号幽宗人府。 旨意一下,自然是几家喜几家愁,比如被打碎了全部计划的胤禩自是如遭雷击,转头就病倒了,比如被间接警告了的惠妃也不敢在得意,难得的夹起了尾巴做人……然而一码归一码的,这事儿虽是面上看起来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对于永和而言,对于舒兰而言,这却还不过是个开始—— “四福晋,您,您来了。” “嗯。” “奴才瞧着今个儿的天儿可是有些不好,天还没亮就开始泼雨珠子,您这会儿赶过来可是别凉了身子,不如奴才去给您准备点姜汤祛祛寒吧?” “嬷嬷客气了。” 舒兰向来跟德妃不怎么对盘,以往来这永和,再是那寻常下人不敢欺到她这堂堂的皇子福晋头上,素来得德妃的眼又有些自持身份的苏嬷嬷却是没少给她下过绊子,是以,看着这从未有过的热情模样儿,舒兰不由得下意识顿了顿足。 苏嬷嬷的心思倒也不难猜,德妃虽说还着气儿,在太医院上下齐心协力的努力之下,虽说也是短时间内无忧命,可再想像从前那样却是怎么都不能了,如此,再加上这天子之恩本就有限,眼下里顾忌着往的情分或许还会多关照一二,可时间长了呢?难免会被遗忘到旮旯角里,换句话来说,想要保住这永和上下的恩宠不变,就只能仰仗着其膝下的几个皇子皇女,如此之下,她自是再不敢慢待身为四福晋的舒兰。 “嬷嬷一向是额娘身边的得用人,此次额娘无辜受难,我们心里着急上火却也无法夜在中侍奉,便是让嬷嬷受累了。” 舒兰自然不会不明白苏嬷嬷的心思,但同时却也并不在意她究竟如何作想,便是面上神情半分不变,淡淡的抛下一句。 “虽说额娘现在的状况不太好,在这里头也难免有那捧高踩低的人来作怪,可横竖爷是不会由得旁人随便欺辱到永和头上的,便是嬷嬷莫要忧虑其他,自是好好侍奉就是。” “……是,奴才明白了。” 舒兰不说自己只说胤禛已经很显然的表示了态度,说白了,她并不会看着德妃现在落难就心生同情来帮着永和保驾护航,但同样的,入侍疾这些个以示孝诚以全贤名的机会她却也不会错过,便是将话说到点上之后,就只见她直接挑起帘子进了内殿—— “四嫂来了。” 比起身在外只是每清晨进待上一会儿的舒兰,身在内的完颜平婉自是得每侍奉在德妃身边,便是直到舒兰走近了才撑着额头睁开眼睛,急急忙忙的起身道了个福。 “竟是让四嫂见笑了。” “十四弟妹客气了,你家爷和我家爷是亲兄弟,咱们也是再亲不过的妯娌,额娘成这样,不管是出于情还是出于理,我原本都应当与你一同侍奉在左右,可眼下里却是叫你白白的多受了许多累,如此我诚谢都来不及又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我也不过是尽本分罢了,毕竟我身居中就是想躲也躲不了去,与其花样百出的白白惹得旁人诟病,倒不如在这儿全了名声,您说可是这么个理儿?” 完颜平婉的话说得既简单又暴,直听得原本就对其有些看不透的舒兰下意识的挑了挑眉,然而完颜平婉却并未给她太多细思的机会,前脚话音刚落后脚就又抛下一句—— “今个儿四嫂倒是来得是时候,正好额娘刚刚醒来了一会儿,便是您快些进去瞧瞧吧,我也刚好去洗个脸换身衣服。” “是吗?” 完颜平婉话说得快人也去得快,没等舒兰反应过来就福了福身径直挑开帘子退了出去,看着其离去的背影,舒兰本能的眯了眯眼,可没等她回过神来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另一头德妃那儿又传出了点响动,便是只能暂且开这一头,转过身直接朝不远处的榻走了过去—— “来,来人,水……” 不知道是到了这当口儿上德妃还有心刁难,还是完颜平婉的意思,方才那永和的大厅之中杵着好一拨的女太监,到了这偌大且需要人伺候的寝殿之中,却是左看右看都没个鬼影,便是只见舒兰慢慢走到桌案前倒了一杯水。 德妃虽说眼下里一天里也能醒上几次,可到底是毒没解全儿,除了能张口断断续续的说上几句之外,浑身上下都使不上什么劲儿,便是只能就着舒兰的手大口大口的喝完茶盏中的水,而等茶盏一挪开,她刚想要抬头训斥出声的时候,可抬眼一瞧却是直接瞪大了眼。 “你?怎么是你……” “额娘这话儿说得奇怪,怎么就不能是我了呢?” 舒兰对于德妃的惊讶一点儿都不以为然,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又出手帕擦了擦手之后,又在榻边慢慢坐下后,方才扬着惯常的淡淡笑意接过话头。 “额娘今个儿的面可是瞧起来要比前些子好上许多了。” “……你,你是专程来,来看本笑话的吗?” 美之心人皆有之,更别说在这百花齐放的天子后之中,除了面上得端着以全德行外,最重要不过的便是这张脸……德妃一向重保养,面容虽不算最丽总归还是别有韵味,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却是瘫在上动弹不得,面上还一片片的青紫,就是想要在康熙跟前哭诉个委屈都不能,便是被舒兰直接戳中伤疤,自是恼怒得不行,双眼直接瞪得溜圆儿。 “这天下间最是恨毒了本的就是你和那不孝子,是你,就是你还有那个不孝子合谋算计了本吧?不然就凭着卫氏那么个奴才秧子,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手伸到永和来,你这人还真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德妃虽说彻底的栽了,可在中多年到底脑子还没蠢透,瘫在上这些天来来回回就一直在琢磨,越是琢磨就觉得其中越是巧合,越是来的不对劲,便是借着眼下这股子怒意直接就把屎盆子扣到了舒兰和胤禛头上,只是她没有料到她这原本还带着试探的一说,竟是换来对方如此反应,便是又急又气,却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漫不经心的接过话头—— “您是个聪明人,只是可惜这股子聪明劲儿打一开始就用错了地方。” “你……” “甭管怎么说,您总归是我们爷的亲生额娘,就是您再不喜我们爷,再不喜我,明里暗里的可这劲儿刁难,只要这没越了界,我们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的忍了,可您偏偏不知道这贪心不足蛇象的道理,硬是要上赶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手越伸越长,眼下里不比旁的时候,我自是于公于私都容不得您的。”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 “怕?呵,说起来,您也在这中待了好些年头了,该明白的不该明白的也都应该明白得齐活了,可您怎么就偏偏看不透眼前的局势呢?” 舒兰垂着眼眸轻拂着袖口的绣纹,面上挂着淡笑,一点不像是在说这大不韪的谋算计,反倒像是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闲话。 “老爷子那样明的主儿,您短短几的时间都回过神儿了,难道老爷子还能觉察不出其中的不对劲儿?只是这觉察出了又如何呢?对于这手握皇权的人,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和真相,只要能够从中得到他想要的利益,让面前的局势照着他想要的方向走下去,牺牲几个人算得了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原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不是吗?” “你!” “太医说您这毒没去赶紧,可是不能动怒,不然说不定就毒入五脾了,便是您可得稳着点儿,不然岂不是白费了我留有一丝余地的苦心?” 舒兰的话虽是说得不留情面,可是这字字句句的本意却并不是为了刺德妃,得个心中痛快,横竖这该算计的已经算计完了,该得手的也都得手了,高低已分胜负已定再去争个口舌长短没的来得多余,便是只见她略带安抚帮气急的德妃拍了拍口,同时将话锋一转—— “眼下里您是个什么情形,想来您心中有数的很,而我虽说打心眼里的并不喜您,可一码归一码的,既然以后还得靠着您全了我夫二人的孝名,便总是会多留心看顾一二的。” “你……” “十四弟没了您这个最大的依仗,我听说这些子在前朝可是有些不好过,而我们家爷虽说从小就与十四弟颇有些不对付,可关起门却总归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兄弟,若是您能提点提点十四弟让他想明白,我们自是也不介意给他一分庇护,算是全了这难得修来的兄弟的情分。” 舒兰之所以会花这么大力气前前后后忙活着布下这么大的局儿,除了因为眼下里已经拉响了夺嫡之战,再容不得德妃这么个猪队友上赶着来拖后腿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要一箭双雕,从本上将后来最让胤禛忌讳的兄弟阋墙的端倪扼杀在摇篮之中,同时,这也是除了德妃的身份能够给胤禛加分,且全了他们孝诚之名之外,她留下德妃一条命的最大原因。 毕竟胤祯的子不像胤禛来得沉稳,年轻气盛冲动至极,若真是彻底的没了依仗,说不定就会破罐子破摔的惹出些更为让人头痛的事儿,相反的,但凡有点顾忌在又抛出橄榄枝给他一条退路,事情就会好解决得多,如此,便是只见舒兰就不等德妃缓过神,就带着迫的直接挑了挑眉—— “您觉得呢?” “这……” “嗯?” “我……” 就像当初刚刚重生而来的舒兰,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快跟德妃对上,甚至亲自出手将对方拉下马一样,当初自信自觉姜还是老的辣的德妃,也同样没有想过有朝一竟是会被迫到这样毫无退路的地步上。 对于身为人上人,得意了好几十年风光了好几十年的德妃而言,虽说成王败寇一朝落败来得打击极大,被威胁到了命也来得屈辱极深,可更让她接受无能的是既然还要对从前的眼中钉中刺低头,甚至配合着对方顺着对方的心意走,然而时至今她却也已然是没了其他的选择,便是只见德妃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在舒兰气场全开的注视之下,终是无力的点了点头。 “我,我明白了……” 德妃输得彻底,舒兰赢得意,可正当她将该说的说完准备回府的时候,却是前脚才跨出德妃的寝殿,后脚就被完颜平婉给拦下了—— “这平里我也难得有个投契的人儿,难得四嫂今个儿来了,可是愿意陪弟妹说上会儿话?”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