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记得当初风思远跟她说起过他的母妃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难得康乐王还算是个长情的,没再续弦,府里只有两位侍妾。 因着府里主持中馈的大权一直在小姑姑风羽萱的手中,所以席间还算风平浪静,两位侍妾也都规规矩矩的。 开席没一会功夫,风思远便坐不住了。 他原本想与风暮寒说话,可是风暮寒一直在跟他父亲低声谈,他干等了快一个时辰也没见他们说完话,只得空端了酒杯跑到杜薇身边来。 “薇儿姐姐,思远敬你一杯。”风思远宽袖一摆,对杜薇做了个请的手势。 杜薇见他一派公子哥的模样,不抿嘴微微一笑,“风公子有请怎敢不从,怎耐我不善饮酒,不如就以清茶代替如何?” 风思远脸上掠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他重又出笑容,“薇儿姐姐请自便,思远当饮此杯,以谢当初姐姐相救之恩。” 杜薇刚端起茶盏,便听见身旁传来一个严厉的女声:“思远,你尚未加冠怎可与世子妃敬酒?还不快些退下。” 风思远端着酒杯的手不由得一僵,边出道苦笑。 杜薇转头望去,但见风羽萱身着宝蓝对襟锦袄,头上梳着妇人发髻,一脸严厉之正往这边而来。 ☆、第605章 狐狸姐弟串通一气 风雨萱当众训斥风思远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杜薇虽然才来了一,却也从下人那里打听到这位小姑姑因着是康乐王怜惜的幼妹,不但主持中馈——而且还负责教导他的子女。 若是换成昨,她定然还会在这里装乖顺,懒得招惹对方,可是今天因为风暮寒收到那封信的关系,她的心情也极不美丽。所以听了这话,心里头不免冒出火来。 风思远刚要退下,她却突然开口道:“慢着。” 风思远一愣,不解的看着她,只见杜薇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道:“怎么,思远这酒还没敬就想跑么?难不成刚才你是过来戏耍本妃不成?” 风思远开始还有些不明其意。因为他知道不管别人待他如何,眼前的这位薇儿姐姐却是最疼他的,怎么会舍得训斥他? 他紧紧盯着杜薇的眼睛。 突然,他自她的眼底捉捕到一抹微光,他眼珠一转,立时改换了亲近的模样,撒娇道:“薇儿姐姐,思远怎么敢耍您,只是思远尚未加冠,刚才一时冲动,忘记了礼数,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风羽萱这时也在一旁道:“都是我没有教导好思远,还请世子妃原谅则个。” 杜薇转头对着风羽萱惊讶道。“小姑姑何出此言,思远本为男儿身,自当百无忌,如何谈及你的教导?” 羽萱严肃道:“我哥哥既然把这后宅给我打理,自然我也要担起教导思远的重任,免得让他辜负了哥哥的期望。” “原来如此。”杜薇不屑一笑,“难怪思远被你教导得如此规矩,再过几年想必就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专心学习女红了。” 说着她转过头来对风思远打趣道:“只怕到时你绣的荷包比我的手技还要好上几分。”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引得所有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风思远用余光注意到他父亲康乐王爷也皱了眉看过来,于是格外快的笑道:“薇儿姐姐说笑了,小姑姑怎么会教习我女红。那可是女子才能学的,我要向暮寒哥哥那样,长大了成为一品大将军!”布沟找才。 听了这话,康乐王脸上的神略微有些缓和。可就在这时,忽听羽萱厉声喝止风思远道:“思远,莫要妄言!” 风思远故作顺从的垂下头来,“小姑姑,思远错了。” 杜薇不屑轻笑:“看来这大将军的梦想,永远也只不过是一场空想而已。” 康乐王闻听此言不由得沉下脸来,他虽然并未着意培养思远,但他的位子早晚却是要由他来继承,可是现在思远却让杜薇说的好像一文不值,完全当不起这重任似的。 羽萱也瞧见康乐王神不对,心中不由对杜薇怨气徒生,“教导思远乃是我们家事,世子妃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哦?原来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之前还以为你分不清这些呢。”杜薇嗤嗤冷笑。 羽萱见她脸上尽是嘲讽之,心里不由得更加惑起来,这位世子妃为何与昨天判若两人?她昨天以为她是个柔顺的,不想今天却像只刺猬似的炸起了刺。 “小姑姑不必疑惑,正所谓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凡事都要有个度不是?”杜薇从容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啜了一小口,“想必小姑姑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我不明白。”羽萱正道,“想来世子妃定是对我心生误解,我教导思远处处守礼,不知有何过错,今竟得世子妃当众指责?今天不如趁着王爷与世子都在,索把话说开了。” 康乐王沉着脸向杜薇这边看过来,开口道:“没想到本王的儿子竟如此不入你的眼,你可否与本王说说,是何道理?” 风思远见他父亲主动开口,有些紧张,不住的偷眼去看杜薇脸上的神。 却见她站起身,先是向康王乐爷施了一礼:“王爷,我并没有半点看不起思远之意,相反的,思远与我情同姐弟,在京城时他小小年纪便入为质子,着实不易,其中苦楚非是我们所能想象,可是自从昨一见,我却对他大失所望……” “哦?不知世子妃因何失望?”康乐王边说边瞥了一眼身边坐着的风暮寒,从杜薇开口话说时起,他本以为南王世子定会有所阻拦,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没想到风暮寒这小子狂妄不羁,最后竟折在这么一个丫头手上。 不过也幸亏如此,他才能抓住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机遇,不然以风暮寒的实力,哪还能轮得到他坐享其成。 康乐王目光再次落在对面杜薇的身上。 “若长此以往的这般教导下去,只怕思远离那学习女红之也不远了。”杜薇道。 “世子妃,请慎言!”羽萱怒道,“我费苦费苦劳心劳心的教导思远,待他更是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如今却被你如此出言相讥,究竟是何道理!” “就像你自己的孩子?”杜薇上下打量着她,“非是我不敬小姑姑你,而是你此生并未有过子嗣,又如何能教好孩子?你只顾教他守礼循规蹈矩,你可知他是男子,以后纵是不像王爷这般马上步下样样是把好手,可也不能变成一个手无傅之力的绣花枕头吧?” 羽萱正待辩解忽听康乐王开口问道:“思远,你最近都修习了些什么?” “回父王,孩儿修习了孝经,君子论……”风思远恭恭敬敬道。 康乐王越听眼底神越暗,风思远自幼入京为质,想来就是在里也不会学习到多少东西,不过其他的都还好说,偏偏这君子论在他们为将帅人的眼中,最是要不得。 非是说不能修习,而是此书以羽萱这种女子教习大为不妥。 “思远。”康乐王沉声道,“你后可想为将帅之才?还是以守业为本?” 风思远未有半点犹豫,眼中闪耀着兴奋的光彩:“回父王,孩儿想为将帅之才,在父王麾下冲锋陷阵!” 康乐王微眯着眼睛,刚意的微微点了点头,就听羽萱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思远,休得胡说!你小小年纪如何能口出狂言,上阵杀敌……那可是要丢命的!” 风思远听了羽萱所言,缩了缩脖子,嘴里嘀咕着:“思远知道了,姑姑莫要生气,思远以后再不说了便是……” 杜薇角隐隐带笑,风思远果然聪慧,现在他想必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在暗中帮他,所以他故意在康乐王面前做出对羽萱的畏惧的模样来。 康乐王年轻时也好歹是一员虎将,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像个女孩似的,乖乖在后宅学习做君子。 杜薇见康乐王眼中已带了动摇之,适时叹息道:“思远,以后你还是好好跟着小姑姑学习琴棋书画,做个守礼的君子。” ☆、第606章 这是我们的事家,与你何干! “世子妃,但不知我教思远守礼,为君子之道有何不妥?”羽萱厉声道,这个时候她若是低了头。只怕以后再别想在康乐王府抬头做人。 杜薇淡淡一笑,“并非不妥,而是不应由小姑姑你来教习,思远后若为将,自然应由康乐王爷亲自教习。你只言君子,其实不过是将那些繁复的规矩往思远身上套而已,你自己恪守尊礼,就想当然的认为所有人都应与你一样,简直让人贻笑大方。” 康乐王在一旁听了沉半晌道:“思远,从明起你便到我书房来。” 风思远愣住了,他父亲的书房。向来可是不允许外人进的。 “真……真的么?”他直愣愣的转头去瞅杜薇。 杜薇向他点了点头。 风思远欣喜若狂,“是,孩儿知道了。” 羽萱脸上变了颜,颤声道:“王爷可是也觉得我教的不对?” 康乐王还未开言,忽听一旁风暮寒幽幽道:“夫为将之道,军井未汲,将不言渴;军食未,将不言饥;军火未然,将不言寒;军幕未施,将不言困。夏不扇,雨不张盖,与众同也。思远年纪已然不小,应是该修行为将之道了。” 康乐王见他这时开口。便接着他的话劝羽萱道:“你每主持府中事务着实辛苦,以后思远便由本王好了,你先下去吧。” 羽萱身子晃了晃,目光落在风暮寒的身上,眼中隐哀伤之:“我只求思远能鸲平平安安,莫要像世子过去那般,吃那么多的苦……” 她此言一出,康乐王竟无言以对,只好将目光移开。 风暮寒也是一语不发,不过眼中光华却越发显得冰冷起来。 杜薇一见羽萱这模样心里便老大的不痛快,不过她刚才已然向她发难。这时候再开口未免显得她过于尖酸刻薄,于是坐了会便找了借口退了席。布沟名才。 她离了席便想先回客房去,原本好端端的年三十家宴,她完全没有觉到任何的喜气。口就好像着一块石头似的,隐隐做痛。 “世子妃留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 杜薇收住脚步,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女人还真是魂不散。 转过身,羽萱正站在她身后,显然是特意追上来跟她说话的。 身边的丫鬟尽数被她遣退,两人慢慢沿着王府的园子往回走。 “没想到世子妃藏的如此深,到真是让我长了见识。”羽萱冷冷道。 “好说。”杜薇淡淡吐出两个字,她现在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羽萱没想到她竟连解释也没有,神越发僵硬起来,“你可知世子与我自小相识?” “暮寒跟我说起过。” 她轻描淡写的直呼了南王世子的名讳,只把羽萱惊得双目圆睁,脚下不慢了半拍,便落后于杜薇一步。 杜薇似浑然不觉,仍旧往前走。 羽萱咬了咬嘴,几步赶上她的脚步道:“你既然知道世子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子,还让思远去学那为将之道!你可知那是要担丢命的风险!” “小姑姑,你太天真了。”杜薇突然轻笑出声。 羽萱被她的笑声愣了,瞪着眼睛定定的瞅着她,“天……天真?” 杜薇笑着转过头来,打量着她。 “你虽已嫁为人妇,心智实际上还只是个尚未出嫁的闺阁女子,你口口声声将规矩挂在嘴边,只不过是为了彰显你的成,掩饰你的无知而已。” “你……你说什么?”羽萱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正因为你心智尚未成,所以你才固执的认为思远跟着你不去学为将之道才能得到幸福,不知你是否想过,当初南王世子若是心存君子之道,他如何还能活到现在?” 羽萱嘴翕动半晌,竟发现自己原本准备好的话,连半句也说不出来。 眼见得杜薇就要进了院子,羽萱忽然道:“你真的懂他么?” 杜薇进了院子,听到这话转过身来,脸上带了丝不屑的冷意,“小姑姑,我懂与不懂,与你何干?” 羽萱紧咬嘴,“我只希望他能过的好些。” 杜薇无声轻笑,“他过的好不好并非取决于我,而是那些人是否肯放过他。” 羽萱轻蹙眉头,似不解其意,还待说些什么,但听杜薇冷冷道:“这是我们的家事,小姑姑,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些吧?”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