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声音微顿,眸光轻转,看着面微微发白的严梦雅,轻笑着说道:“旁人不知道他怎么得来的这个官职,难道你也不知道?” “多年前,我与他刚刚订婚,他百般向我诉苦,撺掇我去求县主,县主勉为其难将他举荐到晋王处,他这才有了一官半职。若非如此,他直至今,都是一介白身。” 未央将往事娓娓道来,周围贵女们神各异,有些仍想继续看好戏,有些则该了态度——她们虽然不喜未央出尽风头,可与未央相比,顾明轩的薄情寡义更为让人不齿。 贵女们厌恶的目光落在严梦雅身上,严梦雅身体摇摇坠,手指紧紧攥着帕子,咬了咬,泫然涕。 未央道:“我早与他一刀两断,不会寻他的麻烦,更不会救他于水火,与他做个陌生人,是我与他最后的体面。” “你走吧。”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跪在她面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欺负她了呢。 严梦雅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纤瘦背影走在秋风里,一摇三晃,我见犹怜。 看着严梦雅故作柔弱的背影,从夏重重咬下一块小点心,骂道:“假惺惺的狐狸,她怎么有脸来求姑娘!” 未央了眉心,道:“她才不是有求于我,是来给我堵的。” 从夏连声符合。 未央对辛夷道:“你打听一下,她今是跟哪家贵女一同过来的,” 辛夷应声而去。 木槿将挑过鱼刺的鱼递到未央面前,问道:“姑娘是怀疑她受了旁人的指使?” 未央颔首。 严梦雅没这么蠢,更犯不着来她面前自取屈辱,这般行事,不过形势所迫罢了。 至于那个想让她当众出丑的贵女,此举也并非单纯发对她的不。 贵女出身世家,一举一动皆代表了身后世家的态度,敢明目张胆寻她的麻烦,其目的再明显不过——警告她,以及她身后的人莫要生事,他们手中,有她想要的东西。 想到此处,未央秀眉微蹙。 单纯针对她没有任何意义,至于她身后的人,除却外祖父,还能有谁? 外祖父行事磊落,全无把柄让人可抓,那些人犯不着兜这么大的圈子来提醒她。 未央正在思索间,余光瞥到萧飞白与何晏并肩而来。 萧飞白看到未央,向她笑出一脸灿烂,何晏亦是微微颔首,面上虽未笑,下着的眉峰间的鸷之气却淡了几分。 电石火光间,未央豁然开朗——有人知道了萧飞白与何晏的真实身份,并拿到了他们恢复身份的关键东西,想以此要挟萧飞白与何晏。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家女:算你聪明 证据在手,天下我有 未央:呵 第65章 要挟萧飞白与何晏,而不是帮助萧飞白何晏恢复身份,说明此人利益与何晏相冲突,并不能攀上从龙之功,只能冒险行事,警告何晏不要轻举妄动。 想到此处,未央眉头微动。 秦家门战死之事扑朔离,获罪者不计其数,其得利之人并不多,且秦白两家是武将世家,在朝中威望颇高,朝臣世家与之好,虽没有好到站出来为两家人主持公道的地步,但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两家人死得不明不白。 究竟是甚么样的人家,竟盼着秦白两家永远不要沉冤得雪? 甚至还在中间横生枝节,让这件事就此沉寂下去? 未央轻啜一口茶,慢慢思索着。 她不能袖手旁观,她需要将这件事告诉何晏与萧飞白,帮助他们找出幕后主使者尚且不够,还要配合他们恢复身份——爷爷上书天子重查秦家战死边关之事那一,她与何晏便是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未央思绪飞速旋转着,指腹摩挲着玉质的茶杯。 临近赏菊宴开宴的时辰,公主在一众人们的陪同下终于抵达。 未央与众多贵女起身,向众星捧月般走来的公主见礼。 公主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抬了抬手,一脸温和,说道:“都坐下罢。” “今没甚么外人,大家无需拘束。” 众人应下,随着公主落座。 乐师们奏响乐曲,舞女们簇拥着前来,个个打扮得高洁出尘,魂似菊仙一般,在舞台中央轻轻舒展着柔软肢。 公主略看几眼舞女,便收回视线,将目光转到未央身上,眸光柔和,却又略带三分审视。 “数月未见,你出落得越发标志了。” 公主含笑道:“怪不得那些小辈们,个个央求本好好照拂你。” “这般水灵的模样,莫说他们了,本瞧着,心里也是喜的。” 大夏民风开放,男女之事并非说不得忌,长辈们用来打趣小辈再正常不过。 公主这般说话,算不得轻狂不得体,只是将未央与自己的距离拉得更进。 一时间,让本就颇为嫉妒未央受尽宠的贵女们,越发绷不住自己的嫉妒之心,面上虽然挂着端庄得体的微笑,可手指却紧紧攥着帕子,直将柔顺的帕子抓得是褶皱。 当然,也有经历过刚才的严梦雅之事后,对未央略微改观的贵女们,听公主这般说话,心中倒没甚么不舒服的,只觉得未央之前的处境分外艰难,而今终于熬出头,苦尽甘来,受些恩宠也是应当的。 这些贵女们并不曾将公主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公主身份尊贵,她们需应和着公主的话,略微附和几句罢了。 未央将周围贵女们的情绪尽收眼底。 处于风头浪尖,也并非全是坏事,最起码,在这种情况下,她很容易分辩出哪些人值得结,哪些人需要敬而远之。 未央笑了笑,回答公主道:“公主殿下谬赞了。” “若论天香国,天下何人及得上公主?至于小辈们央求公主照看我,不过是小皇孙念着旧情,又深知我孤身一人,怕我在这里受些委屈罢了,这才求了公主。” 风头虽好,可不能多出,尤其是,在何晏与萧飞白蓄势待发的时候,她更要事事留意,步步小心。 长宁公主似是颇为意未央的回答,微微颔首,浅笑道:“你倒乖觉。” 比之前只知道直来直去护着皇孙的时候进退有度多了。 长宁公主不再与未央攀谈,收回目光,看向舞台上的舞姬们。 此时舞台上的舞姬们的舞蹈到了结束的时候,舞姬如水一般退去,侍立在一旁的小人声音尖细,开始报下一个节目。 十月底的赏菊宴,正式开始。 工匠们捧着自己侍的菊花,低头垂眸立成一排,在小人声音的指引下,慢慢走入宴席中央。 未央不大喜菊花,更为喜鲜娇媚的子午花,且这些心培育出来的菊花,早已失了菊花真正的品格,未央略看几眼后,便收了视线,漫不经心向男席处瞥去。 男席上,儿郎们按照身份落座,镇南侯的归来,让萧家一举成为华京城最为瞩目的存在,萧飞白作为镇南侯的“独子”,身份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坐在男席首位。 至于何晏,便坐在他的一旁。 何晏乃是商户出身,纵然被天子封为荣恩侯世子,在正儿八经的世家子弟眼中,他仍是上不得台面的,他纵然坐在萧飞白身边,也无人与他攀谈。 世家子弟们自持身份,他也乐得清静自在,浅尝着桌上小菜,略饮几口小内侍们送来的果酱——酒量委实太差的,并不主动在这个时候饮酒。 与的形影单只何晏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他身边的萧飞白了。 萧飞白子朗,本就与华京城的世家子弟们好,镇南侯归来后,又多了许多想要攀附他的人,阿谀奉承之语不绝于耳,推杯换盏之举片刻也不停歇。 众多儿郎不住向萧飞白敬酒,萧飞白也不推辞,展眉一笑,大口将银质酒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举止之间,尽显世家子弟的风倜傥。 男女席仅用琉璃屏风隔着,琉璃屏风晶莹剔透,男席上发生的一切,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女席的众多贵女视线中。 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手持团扇,半掩着面,目光灼灼,看向人群中洒朗的萧飞白,浅笑着低声议论着。 也有那等看重皮囊美之人,将目光放在被世家子弟置之不理的何晏身上。 一边热闹非凡,一边无人问津,贵女们看了,越发心疼被人排挤着的何晏。 商户如何了?何晏能有今的地位,亦是自己一手打拼来的,比之只知道靠祖宗家业的纨绔子弟们好了不知多少倍。 贵女们这般想着,愤愤不平地着手里的帕子。 有胆大的贵女,悄悄遣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让丫鬟前去安何晏。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按照往常的规矩,赏菊宴结束之后,便是贵女们与儿郎们的私下相处时间了。 此时不将何晏提前约好,只怕他会因宴席上的冷落而早早离去。 丫鬟们抿笑着去找何晏,何晏眉头微动,薄轻启,似乎说了甚么。 丫鬟便又笑了起来,提着裙摆,飞快地从男席退下,回到自己姑娘身边,附耳对姑娘转述着何晏的话。 贵女手持团扇半掩面,听完话,霞飞双颊,分外娇俏。 未央看到这一幕,心中突然有些不大舒服。 至于为甚么不舒服,她心里又有些说不上来,只觉得口堵得慌,连面前摆着的她最吃的鹿舌,此时都没了胃口。 未央放下筷子,兴致寥寥。 扪心自问,她与何晏不过是已经和离过的关系,何晏无论做甚么,她都无权干涉。 可她心里还是会别扭。 别扭何晏用对她的态度对待旁的贵女——当然,也不全然是如对她一般的态度,何晏面对她时,下着眉峰会收敛许多,眉眼间的冷冽疏离与厌世也会淡去许多,在对待旁人时,何晏仍如高山雪莲一般高不可攀,拒人于千里之外。 当然,这并不影响,她心里的别扭。 木槿觉察到未央情绪有些低落,瞥了一眼男席上的何晏,轻声问道:“姑娘可是不舒服?” “若是不舒服,咱们便告知公主,先下去休息。” 左右她家姑娘现在的身份,已经无需再看任何人的脸。 未央颔首,道:“我心口不大舒服。” 木槿便起身去找公主身旁的大女,向大女说明情况。 大女看了一眼手指微暗着口的未央,笑眯眯道:“既是不舒服,便赶紧传御医。这么多的贵女里,公主看重的,可只有未央姑娘一人呢。” 木槿一叠声谢过,又给大女一袋银子,大女心照不宣收下,召来小内侍,送未央回院子休息,并将未央的情况告知正在饮酒观花的公主。 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