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拿手肘撑着椅子扶手,将手扶在额前,笑呢。 老太条还在问,皇上把当年舞弊案被抄的陆大人的家宅赏下来了?那宅院宽敞不气派不? “陆大人当初官职还不算高,但他家里有传承,宅院气派得很。” 老太太听着直乐,倒是老爷子,嘟哝了句到底是抄家来,怕不吉利。 他说完就挨了一下打,是老太太动的手,还说呢:“还指望皇上新鲜给你盖一处?御赐的宅院不都是抄家来的现成的宅子,咱现在住这个不是一样?你咋没嫌不吉利?当初便宜买那个小院就是别人家中出事急需要钱赶着手卖出来,老三住在那头节节高升。这个四进院不也是人家置办来养外室的?是当上四品官之后搬过来的吧?现在几品了?你告诉我现在几品?” “我不就那么一说,你这老婆子也真是……” “我这老婆子咋了?我给你卫家生出这么好的儿子,我还对不起你?!!!” “不跟你说,你就得理不饶人。” “你都说我得理,饶什么人?” 福妞挨着姜坐的,看着这出笑弯了眼。还是卫成叫的停:“爹娘别争了,皇上也想到那院子是十多年前才抄来的,怕冲撞我,还请皇家寺庙的法师来念过经,已经驱过了。” 其实吧,哪有那么多讲究,就说这皇城,里头住过多少倒霉皇帝?东西六变着法折过多少妃嫔?后来的不还是住得好好的吗?真要计较起来,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干净地方。 听说赏下来的宅院是陆家那处,卫成顶多有些慨,晦气倒没有,他二手院子捡多了,十几年都这么过来,到这会儿还讲究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正文完结。 卫三和娘的故事我觉写得了,升一品乔迁新居就完结辣,儿女亲戚这些番外再代,我回头标注清楚也方便你们选着看。ovo 第197章 乐呵够了, 蛋给他爹使个眼,卫大郎站起来说:“我们就是来给老三道喜, 现在话也说了,就先回去,叫三弟跟弟妹包括侄儿侄女好生聊聊, 回头开席面我们再来。” 这是来之前就说好的, 蛋说别人家这么大喜事,家人之间铁定有很多话说, 哪有心思待客? 是,卫大和卫三是兄弟, 到底是分了家的兄弟,你在跟前人家还是不方便,比如搬家的事,年前年后各项安排当你面不好讲啊,毕竟涉及家资。 卫成也站起来,说:“一起吃个饭再走。” 卫大郎略带迟疑,他自然而然的转头去看蛋,蛋还没表示, 卫成又道:“来年仲大叔公九十, 我已经列好礼单,只等主礼一到就要往南边送。你们那房是怎么安排的?留下吃个饭,顺带把这事说明白。要是还没送出可将礼单和东西拿过来我安排人一并送走,或者你们托侄媳妇娘家帮忙?” 这事还真把蛋给问住了,他猛地朝卫大夫看去:“爹、娘……这么大的事, 你们咋不说声?” 听着这话就不对,老爷子脸一垮,问大儿子:“咋回事?你亲叔公九十大寿你忘了???是没安排???” 卫大郎心虚,垂着头低声说:“还不是事情太多,从年头上就商量着要上京城,收拾就收拾了很久,到京城之后找落脚处置田宅这些,都忙昏头了哪里记得住?爹你想想看,我们搬去县城也好多年了,平常同大叔公他们往来少,不特地去想都记不起来……” 老爷子听着闷,老太太伸手给他顺了顺气,说:“得,你别说这些有的没,子稀里糊涂过着你忘了就忘了,眼下老三提醒了你,你总要给个说法。我说句可能不太好听的,咱们家里头当然人人都盼你叔公他长命百岁,可那是十年后的事,到底能不能上还说不准,所以说九十这回的礼你们都得用心准备,别大老远送个破烂去,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老大你是没多大本事,总归有个出息儿子,我不要你比照三媳妇列的单子,也不能差得太多,你可是大哥。” 陈氏赶紧站起来,打圆场说:“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准备,十年前大叔公八十的时候我们做得就不好,憋着劲儿这回一定要整个体面的,只是不小心没记住年份。三弟提醒到,我晚点回去就把单子列出来,弟妹也替我参谋看看?” 姜摆手:“我把我这边的单子给大嫂瞧瞧,具体怎么安排你同侄媳妇商量,我这儿忙不过来。马上要过年是一方面,还有我们老爷升了官跟着听到风声的就要来赶礼,后头一个月府上保准没个清静,老爷要去吏部上任,他就忙,还要琢磨年后迁居……什么都累一起了,我们这儿还没个头绪,嫂子也心疼心疼。” 姜说着朝身后瞧了瞧,嬷嬷赶紧去取了礼单来,陈氏看得懂什么?还是她大媳妇卢氏接过手仔细看了一遍。 看罢轻声问:“敢问婶婶主礼是哪一件?” “你叔叔今儿个进去求了,具体是个什么我也不清楚,就还没写上去。” 卫大家几个齐齐看向卫成,老太太也道:“刚才只顾着升官的事,忘了这茬,老三你也说说,你求了吗?皇上怎么回的?” “母亲安心,皇上使儿子等两进去拿,说要斟酌看看写个什么。” 陈氏声儿都拔高了:“三弟又给大叔公求了幅字来???跟皇上求的???” 老太太瞅她一眼:“那不然呢?九十的礼还能让八十的盖过去吗?倒是不知道皇上这回会写个啥。” “写个啥都好,那是皇上给写的。” 蛋还在拜托他叔叔,让送出去之前给他看一眼。他爹娘夫人就是羡慕,谁家有一幅皇上墨宝就够得意,大叔公凭命长就能熬来两幅,他老人家要是养得好再活十年,上百岁,那不得了…… 羡慕得差不多,卢氏把三房的礼单同她婆婆念了念,这才将单子还回去。她们婆媳到边上商量了一番,大致定了几样,又喊来蛋问了他的意思。 蛋之前想着不能抢了做一品大员的叔叔的风头,如今瞧着甭管他们送啥,拼老命也抢不了,就让他娘他媳妇儿好看些。他们如今也是大户人家,没得抠抠搜搜丢人现眼。 把意思说到之后,蛋也跟他叔商量了一下,让稍微等几天,他们的礼也跟三房一起送出去。 “对了,虎娃你提没提醒二叔二婶?” 虎娃点头。 荷花利些,冲她表哥蛋说:“我们回京途中留了个包袱在泞州码头,那包袱里带了封信,写信的时候婶婶特地提醒了,让写一句,相公确实写上去了,能备成啥样就不清楚……我想着我跟相公成了亲,也算立了个门户,是不是就不好随家里?也该准备一份什么。” 蛋点头:“你备上反正没错,谁也不会嫌礼多。” “那行,回头我也把东西拿来,咱们一车送出去。” 卫大一家在卫成家中吃了饭,这才告辞,卫成才有心思坐下来同姜聊聊后面这段子的安排,把急需要办的事情说清楚了,他又慨了几句,这些年因为忙着,过得很快,只觉一晃神竟然离乡十五载,他都从贫寒学子熬成一品大员,膝下两子一女,大的到了能说亲的年纪,小的也八岁了。 八年前十月那个落雪天生下来的小姑娘,抱起来软乎乎刚出生顶多六斤多重的姑娘,她站起来都到她娘前,模样还没怎么长开,但也是官宦人家的小淑女了。 至于她大哥,个头已然比娘高了,还高出不少来。 “在外头那三年总嫌子奔波,你看看,回来也不松快,这一升了官,往后三不五时得请帖拜帖送上门,还有里面,经常也要走动着,一品官忙,一品诰命也不闲啊。” “别说以后,想到跟着来送礼那些我心心里就累,咱还得开席面宴宾客是不是?升一品官是光耀门楣的大事情,没有说悄无声息就过去的。”姜说着拿胳膊肘轻轻撞了卫成一下,笑道,“我炸它两大串爆竹,再给相公请个舞狮队来热闹热闹?” 卫成:…… “夫人行行好,饶了我。” 想到那场面姜就笑开来,又道:“你一升官,来给卫彦说亲的怕是更多,我这心里都还没谱儿,不知道该选个咋样的给他。” “不着急,慢慢看着,夫人看不好就说几个名字叫他自个儿选,后面岁数到了他总要挑一个出来。” 姜叹口气:“等到他看好了又该轮到卫煊,两兄弟排着队来……还有福妞,这两天没听她念叨唐怀瑾,到底是知道家里事忙没给还是有些淡了也说不好,儿女都是债,真是欠他们的才要这么多心。” 她正说着,就让卫成搂怀里去了:“今加官进爵,咱们说点高兴的,麻烦事往后再谈。” 姜靠他肩上,抬眼看着男人侧脸,他三十七,到这岁数,人瞧着越发刚毅,官威更盛。 “高兴的啊……我其实都高兴,哪怕是那些麻烦事想来也是甜的烦恼。” 卫成环着她肩,过一会儿才说:“我是想过有天官拜一品,真正等到这天还是难掩动,外面总说我大公无私,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哪怕是我,当官也不光是为皇上分忧为百姓做事,同样想着要让爹娘让你风光体面的出门,见着谁都能站直了说话,尽量少低头少跪些。还有,以前子过得磕巴,做什么都要打细算,我也想过哪天能叫你不为钱财忧心就太好了,这两条心愿都算达成,咱们乡下老家总说那话——嫁汉嫁汉就是穿衣吃饭,夫人嫁给我,为我心那么许多,我总算没辜负你啊。” 哪怕是在私底下,听着这些姜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卫成老夫老还怪麻的。 “是今有些触,过了今,便不说了。” 卫彦在国子监准备今年的岁末考核,也听说他爹升了从一品,还是天官老爷吏部尚书。他兴奋了一下,回头发现同窗一个个的比他更疯,道喜的话说了好几轮。 卫彦在心里怪道:是我爹升官,你们动个啥? 嘴上倒是没这么说,人家来道喜,他就受了。回头听说还不光是升官,另有赏赐一大堆,卫彦听了并不是特别高兴,想当初家里住着小宅院时,他说以后要比爹能耐,要给娘挣五进大宅回来,还说等他当上官就去求皇帝老爷,求他让爹闲云野鹤去…… 结果呢? 他还没下场应科举,当爹的官拜一品,且得了座宽敞气派的御赐宅邸。 这搞得卫彦一下垮了一半,五进大宅用不着他挣了,他要比亲爹能耐,那除非能比他爹更得皇上赏识。 但君臣之间就跟处对象似的,情窦初开谈的那个永远不同,分量就是比后来的重。卫彦觉得,当今圣上重视他的程度一定不会超越他爹,哪怕他认识皇上也十年了。 做爹的成就如此之高,人家只会指着卫彦说那是卫成的大儿子,哪怕再过二十年都不见得会指着卫成说那是卫彦的爹。他还没开始朝着人生目标去努力奋斗,目标又拔高不少,眼看就要高不可攀了。 这个心态变化使得卫彦回家的时候并没有非常动,他瞧着贼稳得住,平淡的同他爹说了恭喜。 他爹想了想,回了句同喜。 卫彦:“何来同喜一说?” 卫成:“一则恭喜你成了一品大员的儿子,二则规矩上是嫡长子袭爵。” 卫彦:“三年后我就要凭本事当官了,爵位给弟弟……” 卫成看向刚从书房出来的二儿子,二儿子说:“是哥的就是哥的,我不占这便宜。” 只能说幸好没外人在,否则能死这两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不是人,真不是人。 这时候,卫成已经拿到皇上为他大叔公作的字画,看大儿子回来,还小心拿出来给卫彦看了。那是很大一幅祝寿图,画的是仙翁捧桃,左右各有一帘字: [瑶池果三千岁] [海屋筹九十] 卫彦一番品鉴下来,肯定道:“皇上这书画功力比爹可深厚太多了。” 卫煊那脸上明晃晃写着一言难尽:“你拿咱爹跟皇上比,不是抬举爹?” 这么说好像也对。 皇上那是从小就跟名师大儒学的,不像自家父亲,从村学到镇学,能摸爬滚打出来全凭他自个儿能读,先生不咋会教。 他早年还省,拿着笔墨纸都舍不得用,就折个小儿在地上比划,那笔字靠着抄书练起来一些,后来在府学也下了苦功,但真正写出觉还是在上京之后,风骨这些是最近十来年练出来的。他这个情况,自然没法同皇上作比,字尚且如此,别说画了。 卫成又把字画卷起来,装回锦盒里面,扣好,说:“大叔公收到应该高兴。” “肯定啊,这比给千两银子还痛快,银子用完就没,这个留着能当传家宝的。” “乡下的太爷爷要真能上百岁就好了。” “那是你太爷爷的兄长,该叫堂曾祖父。” “那么喊着不亲热!” …… 后来,拉着寿礼的马车就颠簸着出了京城,一路朝南边老家去了。京城这边改收礼收礼,该宴客宴客,他们最后在四进院这边热热闹闹的过了个年,又请人测过吉,准备到三月里搬,正好在会试开考的时候。 在那之前,九旬寿礼就先到了乡下老家,进后山村是在一月尾,卫家管事亲自来了,专程替主家送礼。马车就停在村口,管事下车来,跟人打听卫老爷子家住哪边,他一路找过去,见着人先弯作揖,说明情况,请卫家来几个人帮忙抬东西。 大叔公全家儿孙齐出动,跟着还去了些看热闹的,锦盒装的御笔亲题字画卷轴被捧着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长长一串儿。 这个时候其实还没到大叔公寿辰,但不打紧,管事眼看东西全运过来,都摆在院坝上,他就捧出礼单挨着读了一遍,读完将礼单送到寿星公手里。而后又拿出信来,把京城那边写的信读了一遍。读完他亲自取过皇上作的字画,开锦盒给寿星公看。 大叔公门路拿拐杖敲了儿子一腿子:“还不打水来给我洗个手。” 他儿子跑的飞快,赶紧去打了水来,洗干净手之后,他们才退开了小心翼翼的将字画展开。 “认字儿的来看看,这是啥?”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