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嗯。” 小夏嘴角微微勾起,牵起他一只手。 她低着头,并没有看见男人眼里闪过的寒意。 他想,也许是他的纵容让小夏忘了形。 寒意即将迸发时,小夏却很快把手收了回去,软软的触稍纵即逝,只剩掌心异物的触。 他低头,手心里躺着一颗糖。 “大哥哥,我把糖给你吃,你不要不开心了。” 小夏温暖地笑,远远看见小女孩趴在妈妈的肩膀上冲她笑,她做了个鬼脸,逗得小女孩笑出声来。 银铃般的笑声回在空旷的街道,在光下愉快的跳跃。 她不过是个傻子,哪里懂得什么是得意忘形呢。 那颗糖被他扔进垃圾桶里,小夏愣了一下觉得有点可惜,她说:“大哥哥,你不喜吃糖吗?” 他嗯了一声,抬腿往前走。 小夏跟在他后面,“那你喜吃什么呀?” 她现在只有一颗糖,只能给他一颗糖,但她还有一颗想要让他开心的心。小夏不会因为他拒绝了她的好意而到难过,因为她不聪明。 其实哪怕是不聪明的人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所有给一个人,所以小夏连不聪明都算不上。 所以,后来顾行执不会再遇到一个会把身上唯一的糖给他的人。 “妈妈,我觉得大哥哥不快乐。”小夏偶尔会回福利院看望夏院长,跟她聊聊天,陪陪她。 院里来了一个新的副院长,夏院长的事情不像以前那么多,小夏回来的时候,夏院长不用来来回回的忙碌,能陪着她多说说话。 “那你多陪陪他,让他开心起来。”夏院长微叹口气说,“其实行执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夏院长再遇到孟清如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往的笑容。曾经鲜活明亮的女孩,身后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孟清如喜来福利院,在这里也寻回了一些笑容,可她身后的孩子却从来没有笑过。 夏院长从不问是非,她只教小夏要认真生活。她知道顾行执会遵守诺言,护小夏一生平安,可她不知道小夏会喜上顾行执。 小夏提起顾行执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只当她是孩子心的依赖。 在孟清和点破前,小夏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她一遍一遍念着他的名字,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想着大哥哥。她想问问夏妈妈,但夏妈妈似乎不能理解。 与小夏一样经常回来看夏院长的还有很多人,他们都在福利院长大,长大后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有比小夏年长许多的,也有比小夏还要小的,他们似乎都知道了某件事情,陆陆续续回来看望夏院长。白夕也是其中之一,小夏与她凑巧遇到一起。 从福利院出来,司机等在一旁,小夏难得见到白夕,白夕主动邀请:“小夏,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火锅吧。” 这是白夕很久之前许诺她的,却因为太忙总是搁浅。小夏高兴不已,让司机和小阑先回了顾家,跟白夕乘车到了一家火锅店。 小夏一身致,与白夕坐在人声鼎沸的火锅店吃火锅。白夕说这是她以前最来的一家店,每次赚了一点钱就会来这里犒劳自己。只是后来她赚了更多的钱之后就不太来了。吃过了更多的美食之后,这里的食物再普通不过,但她觉得小夏或许会喜。 “夕夕,这个可以吃了吗?”小夏拿着筷子守着红浪翻滚的火锅,吃得嘴巴呼呼着气,被辣到了也舍不得放下筷子。白夕给她买了凉茶,她咕咕喝下去两瓶。孟清和到时,小夏已经吃得小腹微凸。他下外套,清隽儒雅的气质与热气蒸腾的火锅店格格不入,白夕贴心地接过他的外套,他俯身在她脸颊轻吻,亲密稔的动作让小夏愣了一下,脸颊被火锅的热气蒸得通红。 “小夏,又见面了,最近睡得怎么样?” 他笑着和小夏打招呼,小夏也热情地回了。上次顾寿宴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孟医生。孟清和不是突然加入,早在路上白夕已经和她说过他会过来。 这是小夏第一次和朋友在外面吃饭,也是小夏第一次见到,一对情侣在一起是怎样相处的。 白夕细心温柔,孟清和体贴入微。 他们的目光和看其他人不一样,仿佛眼里只有彼此,小夏心湖异动,无端生出了羡慕。 吃过饭,孟清和开车送小夏回家。夜幕拉开,城市的霓虹盛了小夏的眼睛。 小夏坐在后面,不时听到白夕和孟清和低语。她没有见过白夕这样弱势的一面,她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坚强而独立,这样的白夕让小夏觉得新奇。 路上,白夕下车去便利店买东西,小夏和孟清和在车里等她。 其实孟清和一开始没有想过要利用小夏寻求真相,只是利用她试探了两回顾行执。他知道孟清如的死与小夏无关,不过是利用她在顾行执心中特殊的位置,试探了他的底线。 顾行执不肯告诉他真相,却并没有阻止他。 那天从顾家老宅出来,他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让他不要再查下去。他能理解,孟家对孟清如的死始终缄默是因为自保。可要让他罢休,他内心不安。 他擅于观察人心,看出了小夏懵懂的喜。所以,他给小夏埋了一颗种子,让她代替他去寻找真相。 “小夏,你喜行执吗?” 小夏呆呆地,说:“喜呀。” 她还不清楚她的喜和孟清和说的喜不一样。孟清和知道她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却并没有着急点破。 因为他知道,小夏很快就会明白。 将小夏送回家,白夕对孟清和说:“你记得答应我的,不能伤害小夏。” 孟清和淡淡一笑,“你放心,我也不忍心伤害她。” 孟清和和白夕都忘记自己是极自私的人,他们从没有动过情,自然不知道情才是这世上最伤人的。 第14章 小夏回到家,不出意外被方管家教育了一顿。 她不是责怪她出去跟朋友吃饭,而是责怪她沾了一身的火锅味回来。淑女的身上怎么能有这种味道?她看小夏的眼神像看一个不争气的孩子。 小夏讨好地笑,干净泡进浴缸里,洗去了身的烟火味。 心理学有一种暗示效应,指用含蓄、象导的间接方法对人们的心理和行为产生影响(引用百度百科)。 小夏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依旧坐在白天热闹的火锅店里。 她时常念怀的大哥哥坐在她身边,温柔地轻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语。人群中,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就像白夕和孟清和一样。她变得不像小夏,没有那么笨,大哥哥也变得不像顾行执,没有那么冷漠。 他们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小夏的心像在温水里漾,那是从未有过的一种觉。醒来,她在餐桌上见到凛若冰霜的顾行执,心里生出一丝向往。 如果大哥哥像在梦里一样该多好? 小夏犹在梦里,垂眸浅笑,手里的杯子咣当一声倾倒,白的牛洒在桌上,方管家皱了眉头,让在旁的人去收拾。桌上一片藉,她蓦地惊醒,顾行执冰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小夏泡在温水的心又坠回原位,被风吹得呼呼地凉。 “对不起。”她为自己的冒失道歉,不敢再胡思想。 小夏生活优渥,心思单纯,似乎没有什么烦恼。 转眼天气变冷,小夏懒怠起来,雕木雕累了,去寻小阑玩。今天小阑身体不舒服,在房间休息,小夏去厨房找了好吃的,悄悄靠近她的房间。 门半掩着,小阑在给她的好朋友打电话,电话那头正说得兴起,见小夏进来,小阑想挂电话却不进去一句话。 “第一次都疼,不过你也别害怕,总得过去这个坎不是,你们都往一年多了,做这种事情很正常,做好避孕措施就好了。对了,这个避孕套要戴对,不能做到一半再戴……” “那个……”小阑看着小夏单纯的眼睛,想打断好友的话,对方却听不出她的窘迫。 “别这个那个的,你别害羞啊。我这是教你呢,不然到时候苦得可是你,你记得买润滑油……” 听到尺度越来越大,小阑再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果断挂了电话,她闪着眼睛不敢看小夏,脸红得滴血。 “小夏,你怎么过来了。” “方姨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看到小阑红透的脸小夏面担忧,“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呀,我帮你去找医生。” 手机一下又一下地震动,小阑顾不得回复,连忙拉住小夏的手,“我没事的,小夏,你别去找方姨。” 小阑开始有些慌,后来想到小夏应该是听不懂的,慢慢恢复了平静。小夏见小阑似乎真的没事,陪着她吃了点东西,说了会儿话。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小夏躺在小阑的上躲清闲,就在小阑以为小夏已经忘了那通电话时,小夏突然开口问道:“小阑,什么是避孕套呀?” 小阑吓得一灵,想含含混混糊过去,但面对小夏的眼睛她实在说不出欺骗的话。 “那是……防止生小宝宝的东西,情侣和夫才会用的。” “我跟大哥哥也是夫,我们也要用吗?”小夏开始只是随便问问,听到这里才真的好奇起来。 小阑言又止:“你跟先生不一样,你们不用的。” 闻言,小夏哦了一声,“对哦,我们是假的。” 听到小夏的话,小阑到惊讶。小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说出这句话时到了一点点难过。 对世事的理解困难,让小夏时常处于一种混沌中,她只能凭借简单的思维去理解这个世界。 所以,小夏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开心的。她的心底被埋下一颗贪婪的种子,但她没有看到。 周末,小夏要回福利院,顾行执同行。她很意外,却不敢问,掩饰着心里的雀跃跟他一起去看夏院长。 小夏记得儿时顾行执经常跟着孟阿姨到福利院,后来孟阿姨去世,有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再出现过,后来再见面他已经长大,似乎不记得了她,婚礼前小夏大概见过他两三次,听夏院长说,福利院能维持到今天,都是他在资助。 见他们似乎有话要说,小夏待了一会儿就跑开了,去跟院里的孩子玩起了游戏。 夏院长的气不错,但医院的检查结果并不好。顾行执冷血冷情,与夏院长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站在廊下,看小夏和孩子们笑得灿烂。 “您应该住院的。”顾行执说。 夏院长笑了笑,说:“我累了,走到这里刚刚好。” 闻言,他不再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走这一趟,也似乎只是为了那个逝去的女人。 顾行执在这世上没有挂念的人,不像她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还留下了牵挂。 “行执,谢谢你能帮我照顾小夏。”也许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夏院长多说了几句话,“小夏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别的孩子或多或少都哭着喊过要找爸爸妈妈,她却从来没有,也没有问过我要一样东西。说起来,有时候我也会坚持不下去,常常靠她才看到了希望。” 顾行执不动声,说:“我知道。” 孟清如常说,小夏是天使。 他知道夏院长跟他说这番话的意义,因为孟清如也说过。她说:“小执,你一定会喜小夏的。” 她们不过是想让他照顾好她,这不是什么难事。 “我会记得我的承诺,请您放心。” 夏院长望着眼前年轻的男人,冷漠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起伏,正如小夏所说,他不快乐。她没有解释话里的意思,这样的人不会因为别人而改变。 也许,他后会明白清如的心。024lqT.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