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无辜地歪头，“嗐，他们忧国忧民的人，想的什么谁知道呢？今天这个凤梨好甜，点果子
一定好喝，要打出汁子来，滤去果
，用桂花
一冲，酸酸甜甜的，又带着桂花的香，啊——”太后喉咙滚动一下，目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娜仁与她对视，没一会，默契地同时招手，喊：“福寿——”
异口同声。
太皇太后更是无奈，摇摇头，用小铜著儿拨
着手炉里的碳灰，看似不想关心这边，却还是在福寿领命将要告退前，对她道：“去岁得的那两罐子桂花寻出来冲水。桂花味淡，又不知多少才能冲开。”“嗻。”福寿笑呵呵地应了，下去一一照办。
苏麻喇就在旁边笑看着，眼角的褶皱纹路是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却也映衬得她愈发温柔。抬眼间见阿朵立在炕那边略带着些无奈地轻笑着，便更为忍俊不
。不过虽然康熙已经亲口定下随行的嫔妃与两位公主，
中还是因此泛起了不笑的波澜。听说要随着的自然
喜，去不成的也难免落寞。宜妃见那四人均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不由暗暗撇嘴，贤妃与荣妃老资历，她不会轻易招惹，与小那拉贵人也算是有一份
情，不
为难，便冲着万琉哈常在开火：“倒是忘了妹妹也有许久没能见万岁爷一面了，没成想万岁爷还能记着妹妹，妹妹定然十分喜吧？”“能去五台山朝拜，怎会不
喜呢？”万琉哈常在仿佛完全没听出宜妃话里的意思，喜不自胜地握着戴佳贵人的手，道：“我定要给咱们胤祐求一道护身符回来，还要替你拜一拜文殊菩萨，愿祂保佑胤祐平平安安地长大、 以后娶个好福晋、儿孙
堂！”贤妃不由轻笑，道：“七阿哥才多大呀？你都想到儿孙
堂了？”“指不定这辈子只能去一次，自然是要把想求的都求尽了，不然岂不亏了？”万琉哈常在正
道。贤妃点点头，“也是。可惜了大阿哥还要上学，还是皇贵妃与荣妃有福气，能有女儿陪着。……纯亲王年龄尚幼，只怕离不得皇贵妃，不知是否跟随？若是跟着去，他身子又不好。”
“太医道是无妨，跟着去也没什么，左右一路都是坐车，便是舟车劳顿也是有数的。我也是想他自己个拜拜，好求佛祖菩萨能够庇佑他。”娜仁
慨着，见佟贵妃似有些落寞之，心中明了，便又笑对她与钮祜禄贵妃道：“这里的事儿啊，还是多亏你们两个
持了。贤妃与荣妃走了，宜妃怀着身子，你们两个要多不少心。若不是里实在离不得你们两个，皇上还说叫你们也去呢，四阿哥正也是能出去逛逛的年岁，倒是遗憾，且等下次吧。这次是西巡，若有一
南巡了，才是不能错过的热闹呢。”佟贵妃也是好哄，听了她这话，便微微笑着道：“娘娘的话有理。”
钮祜禄贵妃道：“可不是吗？若是南巡，妾便是撒泼打滚，也要求皇上带上，能一览江南美景风光，脸面还算什么呀？”
她这么一说，殿内的气氛登时变得轻松起来，娜仁递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得到她微微的一抹笑。
不过最后出行时，队伍里还是
了两辆马车——是德妃带着六阿哥。她使了多大力气在康熙面前小意温柔又是苦苦哀求、表达遗憾、幽怨无奈，怎么花样百出地把自己和儿子
进来，中知道内情的可不少。其中用了多少力气，自是不必细说的。只说娜仁那一段子里的笑料，便都是永和来的。德妃可不觉着没脸，甭管中途用的是什么手段，达成目的了就是好的。旁的不说，单单出
前宜妃恼恨的神情，便足够她回味一段子，乃至在旅途中回想起来，枯燥的路程又毫不乏味了。这可真是拿人下饭、拿人打发时间。
皇帝出巡，太皇太后、太后同行，自然是阵势浩大，光是侍卫便有上千名，再有
女、內监、外官员，一队人马浩浩
的，行动起来也非常缓慢。娜仁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马车上也不看话本子了，每天的消遣十分有限。皎皎倒是时常抱着琴来弹琴给她听，还会换换花样，从
箫、玉笛到琵琶、古筝、箜篌，花样百出，也不知她到底带了多少乐器在行礼里。也因此，娜仁的马车一度非常热闹——旅途中消遣有限，过来听听音乐总比窝在马车里发呆的好。
娜仁被皎皎
得也来了兴致，又或者说是闲得要命不得不找点乐子，也开始把学过的乐器捡起来。不过她学过的样数本就不如皎皎多，
箫、玉笛这种对嘴的东西，作为一个矫情的人，她是不会用旁人的，她自己又没带，最后便只剩下七弦琴。到底是童子功，虽然童子功练得也不咋地，但勉强也算有点功底，有皎皎从旁指导，她很快便能磕磕绊绊地抚出一曲完整的《鹤冲霄》。
是太福晋听了会一脚踢起棺材板抄着来打断她的腿的水平。
但现实里，娜仁便不必担心了。
虽然只是入门级，整曲抚下来，皎皎与留恒还有来看热闹的康熙还是很给面子地鼓掌叫好，真叫娜仁志得意
，
起
膛骄傲地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就在身边人这样捂耳朵闭眼睛的无脑吹捧鼓励下，娜仁重拾对古琴的兴趣，开始将早年的功夫都捡起来，每天在马车上大半的时间都花在了练琴上。
太皇太后老怀欣
，太后十分吃惊，某过来看了一番，听她弹了一会琴，待她按住琴弦止了乐声，见她闭目陶醉的样子，拧着眉好一会，幽幽来了一句：“论辈分，我是你的什么？”“堂姐！”娜仁瞬间理解了太后为何发出此问，拍了拍她的肩，劝：“平
里少看话本子。”太后不
地嘟囔道：“你能这样说，就说明你素也没少看。”娜仁之所以开始重拾古琴，除了无聊，也有想要保住些才艺的意思在里头。
穿越一回，不说琴棋书画样样
通，好歹会一点，回去之后还能当个特长使。不然穿越一回，旁的都没学会，只有对生活水平的要求提高了，到时候
子可不好过。这些传统技能在现代可是吃香，古琴、刺绣等小班授课随随便便有点水平的都价格高昂。她好歹是真正在古代认真学过的，起点就比后世那些做老师的人高，又有很长的时间来练习，总不可能连他们都比不过吧？
这会练好了，回去之后还能有口饭吃。
娜仁如是想到。
不过她的时间还长，并不打算把自己
得那样急。故而到了五台山附近，在官员府中落脚后，休息一
，第二晌午，皎皎按照这些子的习惯抱着琴往娜仁房里去，便见她歪在榻上翻着话本子，手边还有一盏牛
茶并两碟果子点心，看起来十分惬意。但凡您能多努力几
，额娘……皎皎只想叹气。
对登五台山朝拜，一行人都是兴致
的，娜仁见连太后面上都有些期待，不由觉着自己格格不入。好在后来发现还有留恒陪她，才算聊有安
。对于皎皎为什么期待，娜仁微
疑惑，也问了出来，皎皎道：“来之前，隽云叫我替他尝尝菩萨顶的素斋，他说他阿娘生前就十分向往，却迟迟没有机会。”好吧，一大碗狗粮
面倒来，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严肃问题。山上住了一夜，跟着做了早晚课，抄了几页经、拜了几殿佛，娜仁本人并未受到什么熏陶
化，但因有太皇太后虎视眈眈在旁，不得不摆出十分虔诚的姿态，跟着一一做来。见她的样子，太皇太后
心眼都是无奈，只能拈香再一拜，虔诚地喃喃道：“小儿不知不怪，愿佛祖保佑，我们家孩子顺顺当当、无病无灾到老。”“小儿”娜仁对此无知无觉，跪在蒲团上听着木鱼声，悄悄地发呆。
众人又在五台山附近逛了几
，走马观花地瞧了瞧各处的致，娜仁从市集上买了一堆零碎东西，回之后多半是要收在箱子里，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被主人捧出来观赏一番。本是预备在那边多留些时
的，但前朝许是有什么要务，京中连续好几道折子来催，康熙只能无奈地宣布返程。能到五台山一拜，太皇太后已经十分
足，倒没有什么没逛够的。太后与娜仁都是在外头逛累了，归心似箭的，她们几个都是这样，底下的嫔妃自然没有二话，无人抱怨。回程路上，有村民受猛虎侵扰，康熙在众人惊呼中带着一队侍卫打马上前，弯弓搭箭，温暖的
光笼罩在他的身上，恣意的笑爬上他的眼角眉梢，一双眼眸亮如星光，通身有坚毅不拔，誓要挟泰山超北海之势。也是此时，娜仁才恍惚觉着，当年只短暂地存在过的那个意气风发少年人，其实一直都在。
没由来的，她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眨眨酸酸涩涩的眼睛，好半晌没说话。
第104章
从五台山一路慢行回京，娜仁自康熙
虎那后无端便有些消沉，身边这些人都看出来了，小心地试探着却没能问出什么。最后是一
的黄昏，娜仁用小银壶筛了酒，康熙来的时候她正缓缓斟入一只净白绘竹纹的酒盅中，康熙也没客气，直接向琼枝一扬下巴：“给朕也寻一只杯子来。”琼枝应了声，从小格子里翻出酒盅，用净水涮过双手奉上。娜仁替他斟了酒，二人一碰杯，辛辣入喉，康熙微微拧眉，盯着娜仁看了一会，见她仰着头仿佛望着外面的天发呆，迟疑一会，还是挂上笑，扬眉问：“还以为是往
的甜酿清醴，怎得是这般烈酒？”“但求一醉，也不知为了什么。”娜仁收回目光，捏着小酒盅转了一圈，莹粉的指甲因指头捏得紧而微微泛白，“说来，一晃眼，三十几年过去了。你已是而立之年，有时候，我还将你当孩子似的看。这些年，时过境迁，总觉着当年的许多人、许多事都变了。那
你们纵马归来，扬着手中硬弓向我笑的时候，我又觉着其实什么都没变。”她转头看向康熙，目光温柔得不像话，“从当年的皇上变成如今的万岁爷，称呼变了、叫的人也变了，我只愿你那少年意气经久不衰，能伴你一生。不然人活一世，早早长大了，有什么意思？”
只闻得闷闷的一声响，娜仁将捏着的酒盅撂下，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康熙适时递上自己手中的那一只，娜仁便与他也斟了一杯，二人又一碰杯，烈酒入喉，又是不同的心境。
“你去把，我困了，眯一会。”娜仁随意地摆摆手，全然不怕康熙恼了。
康熙失笑，却还是顺了她的意，叫琼枝收起酒盅与酒壶，见娜仁勾起薄毯盖上方放下心，一面起身，动作轻轻地离去。
几声呢喃伴着轻风传入他的耳中，娜仁仿佛是怀念，又似包含着万千
慨，先是念了声“隆禧”，然后徒然变了语气，话音软绵绵的，撒娇一般地喊：“太福晋……”康熙目光微微黯然，无声地轻叹，抬步离去了。
其实娜仁并不仅仅是追忆往昔，还有
慨自己眼看着被着迅速长大的孩子终究还保留着几分少年心
。除此之外——她有些想家了。不只是这辈子的家，还有上辈子的家，真正抚养她长大、教导她成人的那个家。爸爸、妈妈、哥哥，还有邻居家那个从小给她拎包买冰
，常年提供代写寒暑假作业服务的男生。她总打趣旁人
回忆往昔是因为老了，其实如果两辈子的年龄算下来，她才是最老的那个。但谁让咱这辈子脸
呢？娜仁把脸蒙在薄毯中，发出两声轻笑。守在一边的琼枝忙过来低声唤她，她一掀毯子，向着琼枝眨眨眼，懒洋洋地问：“我美吗？”
“美，六
第一人。睡吧，若是不想睡了，就起来，奴才去点一碗果子来。”琼枝略无奈，还是柔声哄道。娜仁绞着薄毯边沿的
苏，随意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是睡还是不睡了，掀起马车窗纱，望着外头的蓝天绿树发呆。本来是预计能在三月末归京的，不想路上还是出了些小事耽搁了。
驿馆中，太皇太后从六阿哥房里出来，眉头紧蹙，瞥了眼眼圈红红站在一旁的德妃，冷声道：“知道六阿哥身上一贯不好，还强要带孩子出来。”
德妃没有辩驳，只强忍着泪，诺诺应着，“是，是妾身的错。”
“唉。”见她如此，太皇太后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了，只长长一叹，命太医道：“好生医治六阿哥。皇帝——你看，六阿哥如今只怕等闲是移动不得，政务要紧，不如你先带些人快马回京，我们女眷且随后再行。”
康熙忙道：“怎可如此，孙儿去了，也不放心老祖宗、皇额娘。”
“这么多的侍卫、随从保护着，能有什么事。”太皇太后不大在意地摆了摆手，重复一遍：“还是你的政务要紧。”
德妃怯懦地道：“都是妾的不是，没照看好六阿哥。”
康熙看她一眼，到底同
共枕几年，没说什么狠话，只沉声道：“你如今好生照顾胤祚才是紧要的。”娜仁在旁静立着，没吭声。
六阿哥胤祚先天不足，这是
中人尽皆知的，又担着这么个名字，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明
暗箭，如今还是赫舍里家的眼中钉。若是个小心谨慎些的，只怕是恨不得把六阿哥拴在
带上，就护在自己中，好好养着，等长成立住了再言其他。德妃前些年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偏生这回，不知哪
筋搭错了，使尽百般手段，求着康熙带她与六阿哥出来了。思及此处，娜仁轻叹一声，太医又回了太皇太后与康熙的话，道虽非大碍，却也是急症，正经要好生休养些时
。最后究竟是康熙先行还是一同留下也没叙出个结论来，众妃先告了退，娜仁扶着太皇太后回了房，众妃又来请安，太皇太后也没赐茶，略说两句话便
出疲态，能跟着出来的自然没有不知情识趣的人，便又告辞了。娜仁本打算留下陪太皇太后再说两句话，太皇太后却道：“你去瞧瞧乌云珠，晚膳时候看她就不大有
神。”“是。”娜仁便应了声，正逢福寿端了宁神汤上来，她便打发太皇太后用过，方起身去了。
出去走没两步，便见贤妃与万琉哈氏相携下着楼梯，依稀听她们说话，万琉哈氏道：“六阿哥本还小纯亲王一年呢，先天上又不好，正该好生在
中安养，怎得德妃娘娘就非要把六阿哥带了出来？”又道：“如今病了，平白叫大人们揪心。”贤妃仿佛叹了一声，与她道：“德妃也是魔障了，六阿哥这几年来一直不好，她听说五台山这边灵验，又不知哪个和她嚼耳
子说带孩子来叫孩子亲身拜过才好……”二人一时沉默，娜仁想了想，轻咳一声，二人纷纷回头看来，俱都笑了，冲她欠身作礼道了万福：“皇贵妃。”
“我去瞧瞧太后。”娜仁笑道：“咱们许是要在这边住些
子了，想出去逛逛，改便来和我说，多带些个侍卫人跟随。”024ｌqt.ｃ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