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回,她却想亲手给大哥做些东西。 他马上就要出征了,此次一行,凶险万分,她帮不了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些心理上的藉罢了。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大哥尽心尽力的对她好,就差没把心肝儿给掏出来,但她理所应当的承受着这份好,却从未有过半分的报答。 她想,至少能为大哥做一些事情,无论大小,那都是好的。 …… 孟画芷一下学回到家,还没踏进家门,孟画鸾就等在院门口,着急的拉住了她。 “怎么样?给了吗?” 语气中无不是焦急紧张,还有的期待。 “我亲手给她的。”孟画芷笑着回答,示意让她不用担心。 孟画鸾的脸颊上染了一片淡淡的绯红,水眸转,一身绯罗绣绫裙,衬得整个人神采飞扬,敛眉,点点头。 “对了,刚刚沈表哥来了,正在书房同爹爹说话。”孟画鸾忽然想起这桩事,往书房那边看了一眼,说道:“他说,有事情要和你谈,让你在院子里等他一小会儿。” “好。”孟画芷点点头,吩咐一旁的侍女把自己的手上的书拿进屋里去,然后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下了。 石桌上有一壶白玉茶盏,里头茶香袅袅,孟画芷执手,倒了一杯茶。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一盏正好,沈湛就从书房出来了。 他着一袭宝蓝净面杭绸直裰,气质如玉,头发上挽,在头顶成冠,踏着缓慢的步子,背却是直,倒是一番引小女孩儿的好做派。 “表哥。”孟画芷起身来,朝着沈湛微微点头,算是行了见礼。 说起来,她是十分敬重自家这个表哥的。 他是姑母家的长子,本也出身名门,只奈何家道中落,一路颓败至此,空有一身才华,腹经纶,却无用武之地。 每回想到这儿,孟画芷都觉得万分可惜。 “表哥唤我在这等着,可是有何事?”孟画芷笑意,侧过身去,执起白玉茶盏,给沈湛也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确实有事。”沈湛的嘴角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在石桌旁坐下,执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我听说,谢家四姑娘,也在内学堂?”沈湛也不卖关子,直接就开口问道。 孟画芷听着,愣了一下,随即面上神不悦。 又是阮蓁蓁! 但她并没有表出来,只是眉眼之间,明显的冷了几分,点头答道:“是。” 孟画芷是心思细腻之人,光从沈湛的神语气之间,便能将他的意图猜个大概。 确实,像阮蓁蓁那样的相貌,纵她是女子,也不得不承认,为世间难有绝,那如此,自然也是每个男子,都能为之倾倒的。 “表哥,阮蓁蓁那个人,表面看起来和善,其实心气儿高的很。”孟画芷说完这话,眉头渐渐拧起,言又止。 其实她心里,是不大看得起阮蓁蓁的。 她那人,除了一副相貌,几乎就一无是处了,就算在内学堂那样一群贵女中,学识也是不出挑的,女红绣工,皆是下品。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被谢家当宝似的捧着,归到底还是,天下没有哪个男人,是不肤浅的。 而她孟画芷,最瞧不起的就是这样的人,只偏偏她表面上,还要装着顺从和善。 第十九章 女红 “我只是同她有过一面之缘,谢姑娘,很好。”沈湛听了孟画芷的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点了点头。 沈湛确实得承认,阮蓁蓁纵然面容姣好,足以让人拜足,但他最看重的,还是她的身份。 临城里,没有哪个贵女比她的身份更适合了,她是谢家的人,得谢家庇佑,可又偏偏,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 这样的地位,刚刚好。 高贵,却不难攀。 既然劝了也不听,孟画芷自知,她不能再多说些什么了。 不过转念一想,像自家表哥这么优秀的男子,受尽临城内贵女的追捧,没有哪个女子会见了不动心,自然阮蓁蓁,也是没有例外的。 “表哥你若是真心喜,那我也会想办法帮你的。” 孟画芷知道,这句话,才是沈湛想听的。 果然,他眸光一亮,点了点头。 …… 窗前搁着一个陶瓷绘梅兰花瓶,里头着几枝新鲜的莲蓬荷花,蓁蓁就坐在窗前,手里拿了块黛绿锦布,一旁小几上放着的小木篮子,里头装着针线。 她本以为,不过就是刺几针的事,应该很简单的。 但真正到手上,才发现那细细的一针,和自己的手,本协调不起来。 她生怕,会刺到自己的手指。 七弦和七音在一旁侯着,目光就紧紧的盯着蓁蓁的手指,不敢移开一下。 小姐这十指纤纤,葱白细,要是一个不小心戳到了的话,可又是一场麻烦。 蓁蓁拿了银白丝线,照着那花样子上的图案,一针一线,慢慢的穿上又穿下,一个图案,似乎慢慢的有了雏形。 看着这样子,心下也欣了几分。 两指捏着针,诚然动作也比之前快了不少,手指微微一动,细针往前一滑,刺在了左手食指上。 霎时间,指尖便浸出了血来。 一滴小小的血珠从白皙的皮肤上渗出,阮蓁蓁看着一惊,手指触在锦布上,鲜血顿时落下,却是接着,又渗出了一滴来。 七弦和七音看着这一幕,愣了一小下,就马上着急了起来。 七弦凑身过去,忙把锦布接了过来,放在一边,七音则转身小跑了两步,拿了个梨花木刻暗纹小盒子过来。 她虽着急,动作却有条不紊,手指轻轻一转,将盒子打开来,接着从里边拿出几块小棉布和一个天青枝瓷瓶来。 七弦先是拿了棉布,轻轻覆在蓁蓁出血的指尖上,将鲜血净,正待她要打开瓶子上药的时候,蓁蓁突然一颤,把手收了回来。 她的目光投到一边的锦布上,视线凝在一处,然后皱眉心疼的道:“脏了,这可该怎么办?” 原本平滑光洁的锦布上,染了一小滴的鲜血,虽是沾了那么一小点,但还是足以显眼的。 蓁蓁顾着心疼,连自己手上的伤口都一时给忘记了。 “不然……小姐在脏的地方绣一朵花吧。”七音一双眸子骨溜骨溜的,瞧了那锦布好一会儿,笑着提议道。 她这么一说,蓁蓁一顿,细细的看着那处污渍,确实觉得,倒是洒成了一朵花的样子。 “再去拿些红丝线过来。”蓁蓁一扫心里的雾霾,拿起那块锦布,便准备再绣一朵花上去。 七弦点点头,正想转身去拿,忽然想起小姐手上的伤,皱着眉,疑惑问道:“这伤……要不要先处理了?” 蓁蓁被她这一提,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有伤口这回事,此下垂眼一看,瞧着手指尖上,有一层淡淡的血迹,映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显眼。 许是心思并不投在此处,看着,都不是那么疼了。 “无碍,待我绣完,净净手就好了。”蓁蓁留下这句话,神淡然,一手执针,继续着方才的针脚。 七弦和七音都暗自讶异。 小姐这样的反应,他们还真是见到的头一遭。 …… 谢南瑾这几忙着军队准备事宜,回家的都很晚。 此次出征南夷,事关重大,同样,是一场持久战。 这些年来,虽常有外出之时,但左右所及,最多两月,此番一去,少则半年,谢南瑾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蓁蓁。 上回不过三天工夫,没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人就从马上摔了下来,昏了好几天,当时的情况,他差点就急疯了。 所是谢南瑾想,最不靠谱的人,就是谢南骐,他吊儿郎当的,心大的很,这次能让蓁蓁从马上摔下去,下去指不定又闹出什么更大的事来。 谢南瑾摇摇头,心想:不行。 那就只有三弟了。 清竹苑里,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月光带着隐隐的光华,给竹林渡上一层银,淡淡的竹叶香飘入鼻息,让人神一。 谢南瑾着一身宝蓝圆领长袍,头发束冠,眼眸漆黑深邃,踏着沉稳的步子,越过竹林,走了进去。 “将军。”门口侍着的绿衣小厮见着谢南瑾,微微点头,然后将门打开,退到了一边去。 谢南骥的屋子干净齐整。 他就坐在书案前,修长的手指执了一本书,在烛台下显得白皙,骨节分明,听见有声音传来,他抬头,顿了一下,接着就起身来,微微点头,唤道:“大哥。” 谢南瑾点点头,嗯了一声。 “过几,我要出征南夷,想了想,还有些事要待。” 谢南骥低头静静的听着,原本冰冷的面庞在暗黄的灯火下显得柔和了几分,一双眸子极为清澈明亮。 在这个家里,长兄如父。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年纪最大的大哥就撑起了一整个家的重担,承袭爵位,光耀谢家,照顾底下两个弟弟和妹妹,在他们的眼里,大哥,就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你也知道,蓁蓁从小子就养得娇,也是我一手带大的,离开太久,终归放不下心。”谢南瑾说着,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二弟子野,给他不放心,在这个家里,就只有你着的稳重,能承事。” 谢南骥听了这一番话,面淡然如常,点点头,答道:“我知道了。” “对了,蓁蓁的身体状况你也得多上点心。”谢南瑾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 自从从马上摔下来那一回,他便总觉得,蓁蓁面不太好。 “蓁蓁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再说那几的药膳过去,体内寒气已除,如今基本上……是康健的。”谢南骥的声音依旧清冷。 谢南瑾点点头,想着心下一块大石头是放下了,接着转身,便离开。 “大哥。”谢南瑾尚走出几步,达至门口,还未迈出去,身后谢南骥忽然就叫住了他。024lqT.COM |